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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第 1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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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庚帖合过八字之后,郝家就派人来下定。

    等郝家用和合二仙、吉祥如意的盒子将十六抬小定礼抬进来的时候,次房众人才得到顾重阳已经与郝邵阳订婚的消息。

    送小定礼的人还没走,大管家万荣亲自招呼着。顾重阳听着丹心来回的禀报,只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前一世,她成亲的时候,顾家没有一个人出面,纳吉问名都是在舅舅家完成的。可是她却不能从舅舅家出嫁,要不然传出去该多难听。可是继母根本不帮她操持婚礼,只装病不露头,葛老夫人更不会管她了。

    还是崔老夫人看不过去,将她接回家,她是从长房出嫁的。长房跟次房没有分家,横竖她是从南居贤坊东直门大街庆阳侯府出嫁的,至于是长房还是次房,在外人看来,都一样。

    没想到这一世,她定亲的时候舅舅不在,事情悉数由长房操持,这算不算是一种遗憾呢。

    如果有可能,她倒是宁愿舅舅一辈子都不要到京城来。若不是因为搭上伪帝,又怎么会到京城来,若不是来到了京城,又怎么会被全家流放进而满门屠首?

    母亲已经死了,她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要保护舅舅一家。可她该怎么向舅舅示警呢。现在伪帝还只是区区皇子,没有被封为荣王,更不曾到岭南就藩,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她必须要好好想想,该怎么样才能避免上一世的悲剧。

    下过定之后,顾重阳就基本就算是郝家的人了。

    得知消息的葛老夫人勃然大怒,当场就将茶几上的茶盏摔到了地上,她指着大夫人郝氏骂道:“你当初不是拍着胸脯保证说四丫头绝不可能嫁入临江侯府,可现在呢,她跟郝邵阳订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办的事?”

    大夫人之前回娘家的时候,在自己母亲临江侯老夫人面前没少说顾重阳的坏话,她也没有想到顾重阳与郝邵阳的婚事竟然定的这么快。

    面对婆婆的质问,她已经不像从前那样诚惶诚恐了:“老太太,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要是能决定少阳的婚事,哪里还轮得到四丫头,定然将他留给华姐儿了。之前皇后娘娘不是召见了四丫头了吗?必定是皇后从中作梗,否则我母亲又怎么会点头?”

    顾葳蕤袭了庆阳侯府的爵位,她心里是恨的。一方面恨顾葳蕤不死,恨长房老夫人设计,另一方面她也恨大老爷顾占鹏与老太太。

    若不是顾占鹏为了美色丢失边塞,侯位岂会旁落?若不是老太太这些年为了拿捏她,迟迟不让顾占鹏请封顾峥嵘为庆阳侯世子,又怎么会有后面这么多事?

    从前她捧着葛老夫人,那是为了自己儿子能顺利袭爵她不得不低头,如今爵位旁落,顾峥嵘袭爵无望,她又岂会心甘情愿在葛老夫人面前伏低做小?

    葛老夫人心中盛怒,没有注意到儿媳妇语气中的敷衍之气,她咬牙切齿道:“没想到这个小贱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

    孙氏那个贱人,看着她的孙女这么有出息,在地下估计也会笑了。凭什么,凭什么?

    问出这句话的,除了葛老夫人,还有二夫人。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伤心地看着顾重珠。三丫头四丫头都有了好姻缘,大丫头进入蕊珠书院自然也不愁的,只有她的女儿,前途堪忧。

    受过家法之后,顾重珠消沉了很多,她没有生气,反而劝二夫人:“母亲你还没看清吗?顾重阳不是我们能招惹的起的,我今天的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我不怨旁人。您也别难过,只要我好好表现,我相信伯祖母不会亏待我的。”

    二夫人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可这些顾重阳都一无所知,因为郝邵阳要去陕西了。

    大齐朝的边疆一直不是很稳,虽然与吐蕃互动频繁,相处和平。但北边的瓦刺、鞑靼却屡屡骚扰,甚至过来破坏马市。

    去年瓦刺、鞑靼遭遇大旱,饿死了很多牛羊,开春之后,瓦刺、鞑靼部民没有口粮,就南下攻打城池,想要掠夺食物与粮食。

    榆林卫压力十分大,几乎日夜不敢松懈。郝邵阳的祖父临江侯身兼任陕西行都司指挥使与川陕总督两个要职,自然早早就上书向皇帝说明情况,并请求朝廷派兵,支援边境。

    这几年瓦刺、鞑靼越发变本加厉,建兴皇帝一忍再忍,到如今终于忍无可忍。去年就责令户部囤积粮草,以备战争之需。没想到,鞑靼、瓦刺这么快就来挑衅了。

    皇帝大手一挥,不仅派兵十万前往边境,还让户部运送兵器、粮草等战略物资,分明是想借此一役大败瓦刺、鞑靼。

    两年前郝邵阳就想去,但那个时候他舍不得顾重阳,顾重阳的母亲去世,他也不放心。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他焉能错过,更何况如今领兵作战的,是他嫡亲的祖父。

    来辞行的时候,他并未依依不舍,而是壮志云天道:“重阳,我这一去,一定会将鞑靼、瓦刺赶出大齐,打的他们再也不敢来犯。我要用军功,给你挣一个诰命回来。”

    上一世这个时候,边境的确是有过一场大战,而且是朝廷取得了胜利。可顾重阳却依然很担心:“我不要什么诰命,只要你好好的。早去早回,不要贪功冒进,要听临江侯大人的话,好好保护自己,为了郝家,也是为了我。”

    郝邵阳就笑,跃跃欲试道:“有师父跟在我身边,他武艺高强,等闲十来个大汉也休想近他的身。有他在我身边,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顾重阳却不这么想,行军打仗跟比武可不一样,可看着郝邵阳兴致勃勃要上战场的样子,她口中的话就咽了下去。他就像是个等待去放风的孩子,说得再多都不如让他亲自走一遭有用。临江侯是他嫡亲的祖父,一定会护着他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顾重阳就问丹心:“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辰正(上午七点)”。顾重阳拥着被子坐着,想着大军此刻已经出发了,希望郝邵阳能高高兴兴的去,平平安安的回。

    可没想到顾重阳刚刚穿好衣服,连饭都没有吃,丹心就告诉她,郝邵阳来了。

    顾重阳吓了一跳,忙跑出去问:“出了什么事情?”

    郝邵阳一脸的郁色与担忧:“重阳,我师父病了。”

    郝邵阳的师父名叫赵好义,是河北沧州人氏。

    早在七八天前,赵好义还在沧州的时候就感觉到身子有些不舒服,就是呼吸不顺,头沉目昏,动作凝涩,举手投足不如从前苍劲有力。他当时没有放在心上,接到郝邵阳的信之后就急急忙忙赶到了京城,准备跟郝邵阳一起去陕西。

    可没想到刚到京城,他就觉得自己头昏目眩,身体绵软,显然病情是加重了。他怕自己生病耽误郝邵阳,就瞒着没有说,就随便抓了个土郎中看病。郎中说他他脏腑气机不畅,气郁不舒,就开了开胸理气汤。

    他连吃了两天,并未见好转,却也没有加重。他以为自己再服些药就会好了,可没想到的是,本来打算今天早上跟大军一起出发的他,突然病得起不了床了。

    这一回郝邵阳没有请太医,而是立马就跑过来通知顾重阳。

    顾重阳知道,郝邵阳父亲早亡,祖父又一直在陕西,赵好义是除了渔老、皇后、临江侯夫人之外对他最重要的人,她也不含糊,立马就赶到临江侯府给赵好义治病。

    赵好义四十多岁,是个精壮的汉子。

    可惜现在的他四肢痿废,筋骨不振,肌肉绵软无力地躺在床上。顾重阳给他号了脉之后,他立马就问:“顾小姐,我这病要紧吗?什么时候能好?”

    郝邵阳叫他来,是想带着他上战场的,可还没出门,他就病倒了,还连累的郝邵阳不能随军出行,他十分的自责。

    郝邵阳就安慰他:“师父,你别担心,重阳的医术十分的好,定然很快就能治好你。大军出发了也没事,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快马加鞭不下鞍,几天就能追上了。眼下你好好养病,其他的别多想。”

    可赵好义不这么想,郝邵阳越是这么说,他越是觉得自己得了绝症。

    对于一个长年习武给人做保镖师父养家的人来说,四肢无力不能动了,不异于晴天霹雳。

    他觉得自己活不长了,要不然就只能做个废人,在床上等死。

    他握紧拳头,想用力锤床,却发现自己胳膊软绵绵的毫无力气,这令他更加沮丧。四十多岁的彪形大汉,几乎要哭出来了。

    顾重阳能理解他的无助,忙道:“赵大叔不必担心,你这不是什么大病,我能治好。”

    他不信,往往越说是小病的,越是大病。

    他无力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两眼空洞无神。

    “赵大叔!”顾重阳知道他这是想多了,以为自己得了了不得的大症候,丧失了信心,赶紧解释道:“我治过不少大病,但你这个的确不是大症候。不过你这一段时间饮食不规律,导致中焦脾胃之气虚弱下陷而已。你别想太多了,这是小毛病,只要好好调理,不过是半个月的事,断不会要了你的命。你还能跟从前一样生龙活虎,飞檐走壁,百人难敌的。”

    赵好义很沮丧,他冲顾重阳拱拱手道:“顾小姐,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可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没听说过饮食不规律会让人手脚无力的。至于中焦之气下陷,更是闻所未闻的事。”

    不是说习武之人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吗?这个赵好义头脑不仅不简单,反而还喜欢胡思乱想,真让人无语。

    他是郝邵阳的师父,又是病人,既然接诊了,就必须给他治好。可他若是没有信心,不配合,就是神仙也难救。

    她不信自己说服不了了他!

    顾重阳燃气了斗志,侃侃而谈道:“人活着,全凭一口气。你们习武之人,都知道丹田是命脉,因为运气全靠丹田,若是丹田暴露给敌人,无异于自寻死路。赵大叔,这一点,你总是知道的吧?”

    “我知道啊,我现在丹田的气根本运不起来。”赵好义脸色更加难看,好像马上就要死了一样:“这跟我的病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顾重阳正色道:“丹田有气,中焦脾胃一样有气。人有精气神,全凭一口气。有个成语叫中气十足,说得是人很有精神,说话有力量。这个中气,就是指人的中焦之气。这个中焦之气,主要靠脾胃提供运转。当脾胃不好,中气自然不足。偶尔一顿不吃饭,就会饿得心发慌,说话无力,就是这个原因。”

    “我们的五脏,对应五行,脾属土,是人的后天之本,它把胃中的水谷之精供养给五脏四肢,脾不好,四肢无力精神不振,甚至会导致肌体痿废。由于长期饮食不调,脾得不到供养,自然没有办法把水谷的精华供给给身体。”

    顾重阳道:“再说得通俗一些,就好像常年得不到阳光雨露肥水滋养的土地,越来越贫瘠,自然没有办法长出庄稼了。”

    她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由不得赵好义不相信。

    “顾小姐,我的病你真的可以治好?”

    见他流露出求生的意念,顾重阳心头一松,微笑道:“当然可以。我顾重阳从来不说大话,我说可以治好,就一定能治好你。”

    “师父,重阳的本事非常大的,再难的症候遇到了她,都一定能解决,你就放心好了。”郝邵阳道:“您现在什么都别想,安心服药养病,等你身体好了,我还等着你跟我一起去陕西呢。”

    一席话说得赵好义愧疚之心大起:“少阳,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养病,争取早日康复跟你一起去陕西杀敌报国,建功立业。顾小姐,你看,我该吃什么药呢?”

    “吃升陷汤加人参。”顾重阳解释道:“升陷汤由生黄芪、知母、柴胡等组成,是升阳举陷、补气升气的经方,人参可以加强益气之力,正对您的症候。”

    赵好义听了,也觉得顾重阳这方子开得不错,他是习武之人,多多少少懂点医理,之前是因为自己突然生病全身无力吓坏了,冷静下来之后,理智也恢复了回来。

    药服用三天之后,赵好义就可以下床走路了。

    顾重阳去给他复诊,正在诊脉,突然从外面传来一个女孩子响亮焦急的声音。

    “爹爹!”

    随着声音落下,郝邵阳陪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走了进来。

    那少女个字高挑,身材健美,走路的时候步子迈得很大,几步就走到赵好义的床边,关切地问道:“爹爹,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你怎么病了还瞒着我,若不是师弟派人告诉我,我怕还蒙在鼓里呢。”

    说道最后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哽咽。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赵好义刚毅的脸上就流露出几分心疼:“你这孩子大惊小怪的,你看看爹爹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哭什么,当着你师弟与顾小姐的面,让他们看了笑话!”

    少女抬头看了赵好义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半信半疑道:“爹爹你真的没事?”

    赵好义轻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是你师弟太小心了,怕我有事。若不是他担心我,非要留我下来养病,我如今怕是跟着大军早就离京了。你若是不信,我这就起来,跟你过几招。”

    “过几招就不必了,我信爹爹就是了。”少女破涕而笑,接了郝邵阳递过去的帕子,擦了擦眼泪。

    她转过头来,对顾重阳笑着说道:“你一定就是少阳师弟天天挂在嘴边的顾小姐吧,我是少阳的师姐,名叫赵梦兰。我担心爹爹,这样横冲直撞闯了进来,让顾小姐看笑话了。多谢顾小姐帮我爹爹治病,请受我一拜。”

    赵好义已经四十岁多岁了,郝邵阳又叫她师姐,顾重阳原本以为他的女儿怎么着也得有十七八岁吧,至少也会比郝邵阳年纪大一些。没想到这个赵梦兰比自己大了一两岁的样子,比郝邵阳要小。

    她微微有些吃惊。赵梦兰已经双手抱拳,深深地拜下去。

    顾重阳还是头一回跟这样的江湖儿女打交道,她赶紧上前托住了赵梦兰的胳膊,道:“赵姑娘不必客气,给赵大叔治病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快起来。”

    赵梦兰也没有勉强,她站起来,对着顾重阳微微点了点头,就退到赵好义的床边站着。

    顾重阳这才有机会细细打量她,赵梦兰浓眉大眼,肤色微黑,身材矫健,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还不止。不管是外貌还是说话走路的姿态,都跟顾重阳从前见到的娇滴滴的闺秀大相庭径。她恐怕是有功夫在身的。

    对于这样的女孩子,顾重阳打心眼里是羡慕佩服的。英姿飒爽,行动磊落,又不用受世家大族的规矩束缚,行侠仗义,快意恩仇,赵梦兰的生活跟她截然不同。

    她有心想问问赵梦兰习武的事情,可又怕交浅言深,惹人家不高兴,就将心里的好奇压下,老老实实地给赵好义诊脉,开方子。

    诊完之后,郝邵阳送顾重阳出门,赵梦兰就留在内室陪赵好义。

    临走的时候,顾重阳感觉身后有一道特别凌厉的视线一直紧紧地跟着自己,让她感觉如芒在背。

    室内只有两个人,不是赵好义,就是赵梦兰。

    她没有回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郝邵阳出了门。

    因为赵好义病了,郝邵阳比大军晚出发了半个月,而边关已经传来开战的消息。

    郝邵阳不放心赵梦兰一个人在沧州没有人照顾,就留了她在京城,并让顾重阳照顾她。

    “重阳,在我的心里,师父跟师姐就跟我的家人是一样的。师姐是姐姐,也是妹妹,她性格直爽,有一说一,跟你一样是个没有心机的女孩子,你们一定能谈得来。我不在的时候,你帮我照顾她,毕竟京城你比较熟。”

    这是郝邵阳第一次用拜托的语气跟她说话,顾重阳自然连连答应。

    等他们出发十几天之后,顾家姐妹就接到大皇子府发来的请柬。

    是三小姐顾重芝发来的,三月二十五,是她的生辰。

    去年三月她进宫选秀,被大皇子看上,被选为大皇子侧妃。大皇子正妃两年前难产死了,正妃之位一直没有补上。除了顾重芝之外,大皇子还有一位侧妃,是大皇子小时候就服侍的丫鬟,年岁比较大,出身也很卑微,对顾重芝完全没有威胁。

    顾重芝长相娇美,性格柔顺,善隐忍又懂得感恩,能脱离顾家,脱离嫡母二夫人费氏的折磨她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哪怕是去服侍已经六十岁的皇帝她都心甘情愿,没想到竟然是大皇子,这让她十分欣喜。虽然大皇子在十几岁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又被马踩了一脚,废了一条腿,与皇位无望,但这正好符合她对平静生活的期望。

    她所求的,就是有一个安身之所,进入大皇子府之后,她低调隐忍不争不抢,时间久了,大皇子越来越喜欢她。最重要的是,她如今还怀了五个月多的身孕,大皇子恨不能将她捧在手掌心里

    知道她的生辰在三月二十五,大皇子决定大操大办给她庆生。

    顾重阳就派了丹心问赵梦兰去不去。这些日子,她经常去看赵梦兰,也会请赵梦兰到顾家来玩,可赵梦兰对她淡淡的,并不十分热情。

    顾重阳心里隐隐约约有点猜测,但并不确定。她是个言而有信之人,既然答应了郝邵阳会照顾赵梦兰,就一定说到做到。

    丹心回来了,说赵梦兰答应跟她一起去大皇子府。顾重阳又让人给她准备衣裳,到了三月二十五那天又早早的派人去接赵梦兰来顾家。

    赵梦兰穿着华丽的衣裳,浓眉大眼,很是漂亮。

    背着人的时候,英大夫人就小声道:“这个赵姑娘,这么漂亮,跟郝邵阳又这么熟,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了。你最好留点心,别跟她走那么近,免得别被人抢了夫婿还不知道。”

    顾重阳相信郝邵阳不是那种人,他亲口答应过她绝不会纳妾。可这种事情,毕竟不好对别人说,顾重阳就含含糊糊地答应着:“英大伯母,我知道了。我跟她走近一点也没关系的,毕竟眼下郝邵阳人又不在这里。”

    “你呀!”英大夫人叹息道:“女子若是失去了丈夫的宠爱,以后在内宅拿还有你的地位?真不知道你是因为对自己的容貌太自信了,还是心太宽。”

    其实都不是,一来,她是相信郝邵阳;二来,她也觉得如果男人真有那种心思,自己堵是堵不住的,没了赵姑娘,还会有王姑娘,李姑娘。前一世,一个柴惜月就让她焦头烂额,困顿不已了,这一世,她再也不要为了男人花光自己所有的时间与精力了。

    若郝邵阳真的对别的女子又意,大不了一拍两散!她再不会跟前世那样傻了。

    崔老夫人的想法却跟英大夫人完全不同:“这种事情堵是堵不住的,与其去堵,不如想着该怎么拿捏那个赵姑娘。重阳已经跟郝邵阳订婚了,就是他没过门的妻子,他们成亲之前,郝邵阳恐怕是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否则我第一个就不答应。等成亲之后,重阳要抓紧时间生个儿子,然后紧紧攥住内宅大权,那赵姑娘若是听话还好,若是不听话,你再抬几个比她还要年轻漂亮的姑娘服侍郝邵阳,让她们打擂台,你只消讨好临江侯老夫人,养好儿子,坐山观虎斗就行了。”

    伯祖母可真厉害!

    前一世这些话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说过,若上一世自己听到这种话,一定会对伯祖母佩服的五体投地吧。她也一定会按照伯祖母说的这样去对付柴惜月,绝不会输的那样狼狈。

    可是今生她不这样想了。别人对她好,她自然会对人家好;别人负了她,她绝不会死耗着不撒手,哪怕那个人是郝邵阳也是一样。后来,大夫人一语成谶,顾重阳放手的时候的确十分干脆。当然,这是后话了。

    顾家姐妹包括姚真真都一起去了大皇子府。

    姚真真现在已经不叫姚真真了,而是改名为顾重珍。她比顾重阳大,排名却在顾重阳之下,府里的也不称呼她“五小姐”,而是珍小姐,也算是特立独行了。

    三月仲春,桃花烂漫,绿柳婀娜,顾重芝在大皇子府后花园招待宾客。

    顾重芝满脸笑容气色非常好,她穿着宽大的锦袍,小腹高高隆起,五个多月的身孕,已经显怀。怀孕不仅没让她容貌变丑,反而容光泛发,肌肤莹润,双目多情。

    顾家姐妹中,她最亲近的就是顾重阳。

    一见到顾重阳,她就上前抓着她的手,神色有些激动:“四妹妹,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盼来了。”

    她心里是感激顾重阳的,除了感激,还有几分姐妹的真情意。除了顾重阳给她温暖,顾家其他人给她的全是冷漠与算计。就是后来大夫人对她好,也不过是利用她,算计她而已。当时她在大夫人郝氏身边,不得不与顾重阳疏远,如今得了自由,她再也不用看顾家任何一个人的眼色了。

    顾重阳也很感慨,三姐姐比原来胖了,也比原来漂亮了很多,眉眼都张开了,脸上也没有原来的怯懦之色。不过短短一年没有见面,她的变化可真大。

    “我也想着三姐姐,只是皇子府邸,等闲人不能进来。”顾重阳反握了她的手,轻声道:“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等小外甥生下来,怕是要更上一层楼呢。”

    顾重芝眼里闪过一丝讶然,没想到顾重阳竟然一语中的,说到了点子上。

    大皇子的确有意扶她为正,只苦于她出身低微,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只要她这一胎诞下男婴,大皇子正妃之位就非她莫属了。不过相较于正妃之位,她更在乎腹中孩子是否康健。

    她捏了捏顾重阳的手道:“待会我再跟你说。”

    顾重阳也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眼下并不是说话的时机,她微微一笑,退到了一旁。

    这一幕落在顾家姐妹与其他人眼中,可就滋味不同了。

    顾重珠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这份不痛快夹着不甘心与自惭形秽。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的性格比从前收敛了很多,她没有想到昔日被她欺负的庶女竟然会成为大皇子侧妃,这一切让她觉得刺眼。

    今天来的时候,二夫人特意叮嘱她,要跟顾重芝交好,老太太是指望不上的,崔老夫人又隔了房头,以后她的婚事与哥哥的婚事都要依靠顾重芝。

    想起从前的荒唐事,顾重珠却不确定顾重芝会不会原谅自己。可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要试一试。

    顾重华心里就更不舒服了,她觉得顾重芝能有今天,全是她母亲大夫人的功劳,没想到顾重芝刚刚上位,就将她们的恩情忘得一干二净。

    可其他人却觉得顾重阳深受大皇子侧妃的喜爱,今天来的给顾重芝贺寿的,除了顾家姐妹,还有大皇子官员家中的女眷,莺莺燕燕,好不热闹。那些人都是人精,见顾重阳跟顾重芝关系好,就刻意亲近顾重阳。

    这种场合,顾重阳其实并不喜欢,但今天是三姐姐的生日,她代表的是顾家与三姐姐的脸面,她就是再不喜欢,也要撑着与那些人周旋。

    被这些女孩子围得团团转,赵梦兰就挤不过去,只一个人默默地坐在一边看着。

    在一群花骨朵般的女孩子里,就数顾重阳容貌最出众,她如朝露明珠般的容颜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睛。

    那些女孩子围着她问东问西,她也不厌烦,好脾气地一一回答,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赵梦兰见了,心里生出一股奇怪的情绪,既羡慕又自卑。她只呆呆地坐着,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等生日宴结束,顾重阳与她回去,一坐上马车,顾重阳就连连道歉:“本来是想带你出来散散心的,没想到人那么多,倒把你忽略了。真是对不住。”

    那种场合,珠环玉绕的确跟赵梦兰的气场不和,一出门她就松了一口气。

    听顾重阳这么说,她就苦笑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对京都贵女的生活好奇,所以想来看看。我本来以为人多了会很热闹,没想到这么麻烦,那些女孩子说的话如此的无聊……”

    说到这里,她脸上突然露出几分歉意:“我不是说你无聊,我就是觉得奇怪,难道女孩子们聚在一起就是为了攀比互相攻讦吗?”

    她好奇道:“也难为你竟然能坐在那里听她们胡说八道这么久。我看着既佩服又替你觉得累。你医术这么好,应该行走天下,到处去行医,做一番比男子还要出色的事业,跟这样的一些女孩子圈在内宅,你就不觉得委屈?”

    “你真是个聪明的人,竟然能看出来我应付得累。”顾重阳笑着道:“其实我也觉得很无聊,但是不得不去做。在其位,谋其政,顾家衣食无忧地供养我,我就必须要为家族做出贡献。这就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是一样的。”

    上一世自己被闺秀们排斥在外,当时的心情是既想融入她们有觉得有些害怕,就猜测赵梦兰估计跟自己当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她就道:“你明面上看那些女孩子是东拉西扯消磨时间十分无聊,其实这也是她们的一种交际手段。人跟人相处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只要有了共同的喜好,总能说到一起去。你若是想跟那些女孩子交往,不妨说说沧州的风貌,还有你走南闯北的见闻,那些女孩子极少出远门,必定很乐意听你说这些趣事。”

    赵梦兰却把头一昂,满不在乎道:“那有什么可说,我又不是说书的女先生。等爹爹回来我就要回沧州了,以后跟她们没关系了,何必讨好她们,做这些太累,我宁愿在家里练剑。”

    这大概就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一面吧。天上飞的鹰怎么能跟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一样呢?

    顾重阳就艳羡道:“我真羡慕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自在没有束缚。”

    “是吗?我有什么值得羡慕的。”赵梦兰的露出几分迷茫,用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感慨的声音小声嘀咕:“这世上我最羡慕的是,其实是你呀。”

    后面的那句话,顾重阳没有听到:“赵姑娘,你说什么?”

    “没什么。”赵梦兰神色如常道:“爹爹与少阳师弟快马加鞭走了这么久,必定已经到那边了,你这几天收到他们的来信了吗?”

    “没有。”顾重阳摇头道:“三天前收到说快到了,后来就没有消息了。不过朝廷的坻报上说鞑靼与瓦刺的联军正在进行凶猛的进攻,双方交战正酣,胜负暂时未分。”

    说到后面她有几分忧心忡忡。

    “赵姑娘,明天我们一起去广济寺上香吧。”

    求佛祖保佑大齐能旗开得胜,打败瓦刺与鞑靼,更要保佑郝邵阳与赵好义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赵梦兰眉头紧锁着,显然跟顾重阳一样担心:“昨天刚刚去过广济寺,还在广济寺门口求了个下签,实在不是什么好征兆。明天我们再去,给佛祖上一炷香,你再求个签,说不定就有好消息了呢。”

    说着,她伸手去摸头上的簪子,在碰到簪子的一瞬间突然又将手松了下来,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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