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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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全区内不能种植任何植物, 这是三岁的孩子都知道的事。青叶一个成年人, 竟然说出要种些粮食这种话来,大家好奇探究的目光就都朝她看了过来。

    雷洪看着青叶被大家的视线看的,脑袋就想要往下低, 但硬是挺着, 所以看着很不自在, 尴尬极了,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放……他看着青叶,见到她脑袋朝他这里转了转,目光求救似的看了他一眼,却又好像怕人发现, 确定他接收到后, 很快就收回去了。

    雷洪的心一软, 痒痒的,收回视线他声音稳稳的说:“前榕想再干两年,我觉得没什么不行,春天在荒地没什么危险, 等春天一过, 夏秋时候果子最多,不用往深里走完成指标应该没太大问题,等入冬了,就只收小麦, 小麦生长的地区大多靠近水源, 比较安全。”

    屋子里一时好几个人叹了一口气, 车平也是叹一口气,他是十分无奈的叹气。

    这会儿也就没人顾着再去看青叶了。

    前榕笑着说:“雷洪说的不错,我伤的是胳膊,也不是腿,不方便是不方便但也没有大碍,现在能干就再干两年,哪天不行了就退。”

    前榕看得开,也不听劝,大家待了一会儿开解开解后也就散了,青叶因为刚才出了丑也不愿多留,只想快些离开,原想拉着雷洪一起的,可他和大石山铜木柳几个落在了最后面还在和前榕聊着什么,于是就先走了。

    在前榕那里,青叶更具体而清楚的见识到了生存的残酷与艰难,心口的沉闷又更重了几分……一时想到雷洪说安全区不能种子植物的事,细细去想其实她早就察觉不对了,她自打睁开眼睛到现在还没有看到过任何植物,她第一次做筷子那天就发现这一片街区光秃秃的,不说树,连一棵草都没有,只是那时候没有多想,后来去训练馆经过一片荒山地时,山上也是秃秃的,没有一棵枯树,她也仍旧没有多想……

    她一边做饭一边想着心事,就出神了,雷洪进来也没察觉,雷洪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她才忽然发现,还给吓一跳。

    “又想什么呢?”雷洪说。

    青叶手上继续切着干肉,放慢了动作,将肉干一片一片切的菲薄。一边切一边说:“我在想你说的安全区不能种植植物的事,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能种植物呢?难道寻常的植物也危险吗?”

    雷洪伸手在砧板上拿起一片肉,对着窗户光亮处看了看,不知道她为什么切这么薄,把肉塞进嘴里闲闲的嚼着,一边说:“寻常的植物没有危险,但是有植物生长的地方就很容易出暴植,所以安全区的土地每年都会处理,春夏秋三个季节,每隔一段时间处理一次,种什么都不会长。”

    “有植物的地方就容易出暴植?”青叶问?

    “嗯!”雷洪又拿起一片肉在一碗不知道什么酱里沾了一下又吃了。

    青叶看他一眼,心想反正肉干都是熟的,吃不坏肚子就随他去吧,这人真的精细不起来,就糙着养吧。

    不纠结他饮食的问题了,青叶继续问道:“什么植物都招吗?为什么招?是因为植物能分泌什么暴植需要的营养?”

    雷洪摇头:“什么植物都招,不是因为这个,因为什么不知道,一直都有人研究也没找出原因。”

    “真奇怪。”青叶叹了一声,又说,“那没有植物的地方就不会出暴植吗?”

    “不是,”雷洪说,“有研究过,周围有没有植物并不影响暴植的生长,没有植物它也可以出,但是它很不愿意出,只零星偶尔会出一棵。”

    青叶又感慨一句:“真是奇怪的植物。”

    ……

    肉切好了将锅里到了油后,她就将雷洪赶了出去,关上厨房的门,开火时她看着锅里的油很是遗憾的念叨了一句:“要是有点辣椒、花椒、葱姜蒜什么的就好了。”

    叹息一声把酱倒进了锅里,炒一炒后将切薄的肉干下锅,加一点水小火焖软……

    他们中午没吃,这一顿已经算是晚饭了,依旧是面条,面条盛在碗里将这一锅酱汁浓厚的焖酱肉浇在面上,剩下的盛在碗里一道都端上了桌。

    一大一小两碗面,白白的面条上盖着色泽红亮的酱汁肉片,看还是挺好看的,只是美中不足肉是干肉做的,调料也少味道单一。青叶觉得挺一般,但是雷洪却是吃的额头都出了汗。

    他一大碗很快吃完了,自己端着碗去厨房转了一圈,又盛了一大碗出来,回来坐下伸着胳膊往碗里舀酱汁肉片,青叶见了说“我这些够了。”雷洪听了干脆端起大碗,将剩的酱汁肉片都倒在了自己碗里。

    青叶看着他吃得香,忍不住问:“好吃吗?”

    雷洪拌着面也不抬眼,点一点头还鼓着腮说:“好吃。”

    什么都能吃的山珍海味一样,青叶嘀咕一句:“真好养活。”

    雷洪挑面条的动作一顿,抬头朝她看了一眼……气氛忽然暧昧。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各自吃面,这一时的安静与先前却不同了。

    沉默中外头有人喊雷洪,雷洪听了端起碗匆匆的把面吃完,站起身说了一句“我出去看看”就走了。

    雷洪出了屋子关上门,他在门口略站了站吹了吹风,才转头朝山铜看去,山铜朝他招手:“过来吃饭。”

    “吃完了,”雷洪问,“有事儿?”

    “有事儿,来吧。”山铜喊道。

    “马上来。”

    雷洪打算进屋和青叶说一声,刚转过身就见门开了,青叶探出身来问他:“谁叫你啊?”

    “山铜,”雷洪说,“我过去一趟。”

    “好,知道了。”

    山铜家里大石、木柳、前榕几个都在,他们正商量着打算趁着森林里雪没化这几天队里没有任务,他们几个一块儿去森林里跑两趟,猎点儿东西回来,等过几天雪化了就得开始荒地除苗,一整个春天就没有时间了。

    雷洪当然愿意,要不然他也打算去跑几趟的,和他们提了算上黑子一个,他们也都没有意见,于是就着这件事详细的商量起来。事情商量完了又聊起了闲话,胡天海地的瞎扯了一通,等散了,大石雷洪几个从山铜家出来时,已是满天繁星了,寒冬的夜晚,干冷干冷的。

    雷洪推开家门,客厅的灯亮亮的,灯光下青叶散着没有擦干的头发,正趴在桌子上低着头认真的写着什么,壁炉里的火将屋子烧的暖暖的,听到声音转头看他一眼说:“回来了!”

    “嗯!”雷洪进屋关上了门,锁住了一屋子的温暖,“在写什么?”

    “没什么,我认字呢。”青叶起身将东西收拾了,“你们聊什么呢,这么晚?”

    “商量着这几天再往森林里走几趟。”雷洪说着走到桌边,拿起她写生字的纸看了看,很多很简单的字她都不认得,雷洪想到她还盼着被出版社拿走的那本食谱出版呢,一时就笑了。

    青叶也没注意他笑,光听见他的话了,又动起了心思,问他:“什么时候去啊?”

    “明天去。”

    “明天森林里的雪能化吗?”

    “没关系。”

    青叶沉默,雷洪抬眼朝她看来,心里就明白了她的心思,果然青叶问他:“能带我去吗?”

    “不行!”雷洪果断拒绝。

    “我现在跑的很快,反应也不慢,正常发挥的话,训练馆的考核我可以通过。”青叶说,“我觉得不走深的话应该能行。”

    “你那叫什么考核!”雷洪不等她再说下去,转身朝浴室走,“我去洗澡。”

    雷洪从浴室出来时青叶已经在壁炉前铺了床,她坐在那烤着头发,青叶听到了声音但没有回头,因为他每次洗完澡出来都只穿一条裤子,不穿上衣……

    屋子里光线忽的一暗,雷洪关了灯,只剩了壁炉里的火烧着,青叶转头看他,又收回了视线。

    “怎么又出来了?”雷洪说着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我喜欢睡在这。”

    雷洪就不说什么了,但还坐着没动……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言的情愫……雷洪动了动,他转头看她,抬手弄了弄她松散的头发,青叶朝他看过去,他也不松手……

    两个人挨得很近,雷洪又光着膀子,肌肉饱满紧实的胸膛好像也烤人一样,青叶挪开眼,她两只手抓着雷洪的手臂,往旁边推了推,雷洪没使力气由她摆弄,等她松开了,他手臂又抬起,这回他欺身上前,伸手揽住了她软软的腰肢,朝自己怀里带了一带……青叶却不推他了,也不躲,抬手抱住了雷洪的脖子。

    雷洪一只胳膊撑着地,一只胳膊搂着青叶的腰,他身体是向前倾着的,青叶便就朝后仰着,她这个姿势不稳,身体的重量就都吊在雷洪的身上,雷洪却是稳得很……他喉结上下滑动,低头沉沉的目光看着青叶的脸,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唇在她挺秀的鼻梁上拂过,轻轻地磨蹭到了嘴唇……雷洪吻的很轻,但胳膊上的力气却很重,将青叶发软的身体使劲儿往自己怀里按……

    喘息先是压抑着忍耐的,渐渐的就忍耐不住了,他将青叶放在地上自己欺身过去……青叶被他压在皮毛毯子上……一开始还怕压着她,手肘撑着身体的重量,肩胛处微微鼓起,腰腹收紧……壁炉里的火烧的红通通的,照的他古铜色的肌肤,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光泽……

    ——

    雷洪醒来时青叶还睡得很沉,背对着他蜷着身体,圆润的肩头露在空气里,白皙的肌肤上一块一块的红痕,还有淤青……喉结滚了滚,雷洪抬手想要给她盖上毯子,手伸过去却又顿住,看一眼壁炉里的火已经熄了。他掀起毯子站起来,抱起青叶送进了里屋的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自己找了衣服裤子穿上,出门拿了些柴将卧室的壁炉生了火。

    要出门时,青叶却醒了,抱着被子看着他问:“你要去森林了?”

    “嗯,”雷洪问她,“想吃什么,我看看能不能弄来。”

    青叶不答,反问说:“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啊?”

    雷洪头疼,也不回答,只说:“我走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青叶没出声,雷洪走了几步回头,见她眼睛垂着不说话,人缩在被子里,看着有些可怜……

    如果是别的任何事,雷洪都答应了,但是森林里太危险,转回头他走了。

    叹一口气,青叶翻了个身,不想起床。

    又睡了一觉起来时已经中午了,青叶没有做午饭,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拿了一包牛肉干,窝在壁炉前的藤椅中嚼着牛肉干,一边烤着头发,一边翻书识字。

    青叶现在一心的想要进森林,一开始想要做个战士的想法,却是被她放下了。她之前之所以想要做个战士,是想要自立,想要有尊严的活着,她不是想要高人一等,她是想要平等,但是现在却觉得这里没有平等。就算她能成为一个战士,她能得到的,也不过就是别人对待她的态度,以及区别于从前的眼光,并没有平等。

    她现在更感兴趣的,是那一片森林,除了森林里的东西以外,她对暴植也很好奇,一种植物竟然几乎可以称霸一个星球,这是一件很难以理解的事情。

    越想她越忍不住了,简直迫不及待,可是自己去的话肯定不行,别的不说,就说她方向感不好这一点就要命了,森林里她不熟,而且那里到处都是差不多的树,她一个人就算没有暴植怕也是走不出来。最好,是雷洪愿意带着她一起,可他不愿意……

    “唉!”青叶叹口气,合上书,没有心思看了。

    ——

    雷洪他们几个人今天运气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在二道山守了一个多小时,什么也没遇着,仗着积雪未化暴植的树干被雪埋着反应迟缓,几个人商量着往更深处走走。

    这一走就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在一条高耸的山脉脚下,误打误撞进了一处山谷,里面气候潮湿温暖,流水潺潺,与外面几乎两重世界。

    山谷很大水草丰茂,虽说草也枯黄了,但地上却是厚厚的一层,他们在那里遇上了羊群,六个人猎了十六头。雷洪、大石、山铜、木柳每人抗三头,前榕、黑子两个一人两头,六个人扛着满满的猎物,玩儿了命的往外跑。他们这一回走的太深,如果不用上最快的速度,只怕天黑前就出不去了。森林里一旦天黑看不见了,那就太可怕了。

    几个人几乎耗尽了体力,终于抢在夕阳的余晖散尽前奔出了森林。猎物堆在荒地上,几个人都坐在地上喘了一会儿,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天色就全暗了下来。

    黑子的兴奋劲儿没过,咧着嘴露出一嘴的白牙说:“真刺激,跟你们一伙儿真他妈刺激。”

    没人理他,在座的可都是老家伙了,可不是享受这份刺激的年纪,只木柳年轻些,可做战士也五六年了,事情经的多了就享受不到乐趣了。这些老家伙每日就只想着平安度日,养家糊口了。

    黑子犹自亢奋着,又说:“跟你们走真不一样。”

    “什么刺激?玩儿命刺激啊?”山铜忍不住说,“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黑子不生气,嘿嘿傻笑。

    山铜见他这模样有些来气,又说:“差一点儿就没出来,他妈这几条老命撂在里边儿沤肥是不是更刺激?”

    黑子说:“哪能啊,咱们这样的身手怎么可能出不来?”

    山铜说:“真是有病吧!”

    大石见黑子这么勃勃生机的觉得挺高兴,就笑了,山铜摇摇头也不理黑子了,问大石:“可笑吧?”

    大石朝后躺在荒地上长长出了一口气,叹说:“老了。”

    雷洪也躺了下去,木柳、山铜、前榕也相继躺了下去,是剩黑子一个人坐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山铜也叹一口气:“这他妈的什么时候是个头。”

    前榕说:“熬吧。”

    十六只羊几个人在荒地分了,一人两只还剩四只,雷洪说:“剩下四只别分了,家里人多的,一人一只拿走吧。”

    前榕、大石、木柳、山铜要养的人都多,大石说,“我不拿了,黑子拿一头吧。”

    黑子赶紧说:“我不要,你们能带着我,我心里已经感激了,我经验少,出的力也不多,拿两只都不好意思的。”

    “行了,都别客气,”雷洪说,“我和黑子两头,剩下的你们分了。”

    分完了猎物各自装车,临上车前,黑子问:“咱们明天还来吗?”

    大家就想了想,若在平时他们会选择休息一天,可是眼看着雪化没几天了,他们也就这几天还能跑跑了。

    雷洪说:“我都行,看你们的。”

    大石说:“来吧,没两天了,雪化了,暴植就冒头了。”

    春季除苗可不像森林里采摘一样干一天休一天。

    大家也都想趁着这几天多干点儿,于是就又约定了明天。

    ……

    夜色中,战士们带着猎物归家,雷洪把车开进院子,跳下车卸着猎物时,扭头朝小房子看了一眼——客厅和厨房的灯都亮着,厨房的玻璃窗上一层白白的水汽,雾气腾腾的……雷洪真喜欢这种感觉,寒冷的冬夜里,温暖的灯光,雾蒙蒙的厨房。

    雷洪将脏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走去厨房门口开了门,门一打开热腾腾的食物香气就扑着面涌了过来。

    站在灶前的青叶转头朝他看来:“怎么这么晚?”

    “嗯。”雷洪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他很不想让这雾气散了,就带上了门。

    青叶也没等他的回答,又说:“今晚吃包子,大骨汤。”

    心要化开了的感觉,他却只是说:“我拿个盆。”

    “拿呗,还问我干嘛?”

    雷洪没出声,弯腰拎起了收拾猎物的大盆,刚转身要开门时,青叶在身后叫他:“哎?”

    雷洪回头,青叶素白纤细的手捏着一个胖胖软软的大包子举在他嘴边说:“先给你吃一个垫垫肚子,还有一锅没蒸呢,得一会儿才吃饭。”

    雷洪伸手要拿,她却一抬手躲开了,说他:“你那是什么手啊?”

    雷洪低头朝自己手上看了一眼,就放下了,直接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嚼了一会儿咽下,又咬了一大口……包子蒸的个头很大,可雷洪三口就给消灭了。最后一口还嚼着,就拎着盆转身出去了。

    最后一锅包子蒸上了后,青叶出来看了一眼,院子里光线不好,青叶从亮处来就有些看不清,她手背在身后,弯下腰凑近看了一眼,见雷洪在收拾两只羊,就说:“你不要浪费,羊下水留着啊。”

    “知道了。”

    “羊尾巴也留着。”

    “尾巴?”

    “嗯,不能浪费。”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雷洪答应了,青叶就起身走了。等将晚饭做好时,雷洪的两只羊也收拾干净了,青叶将包子和汤端上桌,摆好碗筷,等着雷洪从浴室出来。

    ……

    第一锅包子刚出锅时,青叶吃了一个,这会儿就不饿了,又吃了一个,喝一碗汤就饱了,她托着腮看着雷洪吃,雷洪就让她看,看着看着青叶忽然起身,她将椅子搬到雷洪身边,挨着他坐下,雷洪咀嚼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青叶偏着头看着他问:“你为什么不带我去?是不是觉得我速度慢,反应慢?”

    雷洪不出声,青叶又说:“一会儿我出去跑一圈给你看看怎么样?如果我真的跑得慢的话,我就不去了,我也不给你添麻烦,我去训练馆再练,等练好了你再带我去。”

    见这个话题绕不开了,雷洪便和她说:“你要是真想去,等你把训练馆七个场馆考核都过了,我就带你去。”

    青叶想起阿紫说的,阿青姐进训练馆七年了还卡在七号场,就知道这不是容易的事情,知道雷洪就是在拒绝他,青叶气道:“你怎么不让我把十个场馆都考过了呢。”

    雷洪却说:“另外三个场馆是给战士康复的。”

    青叶:……

    青叶起身走了,雷洪问她:“不吃了?”

    青叶气呼呼的说:“饱了。”

    雷洪将手上的小半个包子塞进嘴里,起身跟了过去,青叶站在那里收拾锅盆,擦洗台面,雷洪走到她身边问:“怎么了?”

    青叶也不抬头:“什么?”

    “不高兴了?”

    “没有。”

    沉默了一会儿雷洪说:“你为什么非得要去,你要什么我给你带出来不是一样吗?”

    “我没有非得要去。”青叶说。

    雷洪:……

    青叶说:“我觉得你对我太敷衍,你根本就不想跟我沟通,比方说我说想去森林里看看,你就说不行,我说什么你都说不行,却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行。如果是我速度不行,或是反应不快,你告诉我我也不会逞强的,但你就是不说。我都说让你看看我现在的速度和反应,如果不行就算了,可你呢,一句把七个场馆都考过就把我怼回来了。”

    青叶说完想一想又补了一句:“我写的菜谱你还嘲笑我呢,你根本就看不起我,别人都看不起我就算了,你也看不起我。”

    雷洪沉默了,他意识到青叶说得对,虽然说这不是他的本意,“看不起”也是不带任何一点恶意的,但是无意间他表现出来的也确实是这样的态度。

    雷洪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没有开口,青叶在低着头擦着台面,看得出来心情很不好,雷洪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什么都没说,他转过青叶的身体,将她抱在了怀里。怀里单薄的人双臂抱住了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声音闷闷的说:“我在这里是一个人,你也不跟我站在一起。”

    一句话就叫人心软的把什么都忘了。

    雷洪放缓了语气说:“后天我带你去看看吧。”

    青叶却摇头说:“再说吧。”

    ——

    晚上青叶先去睡了床,屋子里不冷,她就没钻进被子里,脱了鞋整个人趴在被子上,这样更软。听到身后雷洪进来的声音,她也不回头只说道:“今天你睡外面。”

    脚步声没有回去,仍在朝前走着,青叶再想回头时,雷洪已经上了床,他也趴着,半边身体压在她背上,胳膊伸过去拢着她,青叶动了动胳膊:“别压我。”

    雷洪翻了个身侧躺着,伸手将青叶抱过来搂在怀里,青叶想起身自己去睡外面,可是被子太软不想动。

    雷洪倒是很想“动”,可是没动,两个人就只静静的躺着。

    “雷洪,”青叶声音低低的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送我去训练馆吧。”

    雷洪顿了顿说:“从二号馆开始难度就大了,报班的话会很辛苦,不如散练吧,过几天开始除苗了,到时候再送你去,我早上送你过去,晚上回来时顺道接你回来。”

    “我不是个有毅力的人,散练的话我一辈子都做不了一个战士,之所以一号场坚持下来了,都是被教练骂的。”

    “你这么想做一个战士?”

    青叶翻身坐起,雷洪翻了个身,手臂枕在脑后仰躺着,两人面对着青叶坦诚的说:“我最开始想要做一个战士,因为我不想低人一头,觉得做个战士可以得到尊严和平等,前几天我的想法改变了,我觉得最根本的问题不在这,问题的根本是那片森林。所以我就不那么想做一个战士了,因为让我没尊严的不是其他的战士,而是那些暴虐的植物。”

    青叶出一口气继续说:“那些植物让我变得没有了生存能力,我只想让自己至少可以有能力生存,我想去森林不只是因为好奇,我觉得我生活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至少我要了解这是个怎样的环境——暴植把我们排挤在这样一块小小的圈子里,他们霸占着整个星球,还霸占着我们赖以生存的资源,甚至连安全区里都不能长一根草,它们这么欺负我们,不说试着改变,我不想连去看一看连了解都不能,把这种欺负当成理所当然,在这个安全区内,无忧无虑,甚至快快乐乐的靠着别人的牺牲和施舍过活。”

    青叶这一番话让雷洪沉默了,她若不说他从没想过她竟然想的这么多,“把这种欺负当成理所当然”他们不就是吗?他们出生在这样一个环境里,一直不都是觉得这个环境理所当然的吗?人们也有怨怼,但是也都是人类互相之间的情绪——有些退役的战士,或是没能成为战士的人会痛恨战士的嚣张;有些战士也会气愤那部分人无用、自私、贪图安逸。他们觉得所有的不公平都是对方造成的,却没有人想过其实不公平的产生是因为暴植。或者不是没想过,而是认命了。”

    便如裹住了大脑的一个硬壳被青叶一棒子敲碎了,雷洪的思路一下子被打开了,他清楚的认识到,从前自己小看她了,他只把她当做了一个女人,一个他家里的女人。他也坐了起来。

    “但是今天我又明白了,做一个战士,或许得不到更多,但是至少能得到自由,行动上的自由。”青叶反省了,之所以前几天她不想做战士了,是因为她的心里变得依赖雷洪了,如果没有雷洪在身边的话,或者说身边的人不是他,她会拼了命的去努力做一个战士的。

    她声音低低的软软的又说:“我太依赖你了,自己明明没有能力去,却还非得要去,缠着你让你带我去,你不带我去我还生气……我现在想明白了,这是我的错,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些难过,还是有些怪你,虽然你没有错,虽然我没有道理,但我就是想怪你,暂时不想理你。”

    “我太依赖你了。”一句话就叫雷洪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一次次的拒绝,伤害了这份可贵的依赖,他的拒绝把她逼得又要去做一个战士了。

    青叶闷闷的趴回了床上,还把脑袋转到了另一边。

    雷洪说:“我明天就带你去。”

    青叶不出声。

    雷洪又说:“训练馆别去了,以后我带你去。”

    依旧不出声。

    雷洪:“赏个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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