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变故（6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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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的一人小学办得称得上如火如荼，原本凤仪宫就冷清, 侍女内监都知道这位新来的皇后娘娘不喜交际, 每日只喜欢呆在书房和佛堂读书抄经, 长歌作为她的近身侍女, 贴身服侍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虽然有时候在书房一呆就是一上午, 有时候连午膳都误了。
徐容这段时间倒是觉得每天都处在新奇之中。
自从生辰那天过后, 她早就看出长歌的身份并非只是一个无知无畏的山野丫头那样简单, 她说的话和她会的那些知识, 都不是普通的婢女应该掌握的, 但她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长歌也知道她的疑惑, 但两个人谁都没有说破，心照不宣地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不想打破这深宫之内仅存的美好。
长歌也很高兴, 看着徐容一天一天长大，学会了现代的科学文化知识, 她也能从中获得一点成就感，徐容学东西很快，往往能举一反三, 长歌在教习数学之余还教了一些基础的物理和地理知识给她，虽然都很基础, 却往往能让她沉思许久, 提出许多问题, 有时候让长歌也答不出来, 只能感叹如果徐容生在现代的话培养一下兴趣，说不定也能当个科学家什么的，她小时候学习这些知识的时候可只是学了书本上的就完了，并没有深入思考下去。
长歌又命人找来竹片，用那些薄薄的竹片做了扑克牌，教她认识了几个英文字母和其中代表的含义，开始教她打牌——其实在这个世界也有所谓的纸牌，叫叶子，只不过长歌不会，徐容除了她之外也并没有合适的游戏对象。
徐容懊恼地把纸牌一丢：“不玩儿了，总是输给你，没意思。”
长歌笑眯眯地说：“小姐只是对规则还不熟悉，多练练就好了。”
徐容瞪了她一眼：“你在说我脑子笨吗？”
“小姐怎么会这么想？小姐已经是奴婢见过最聪明的人之一了，这只是个游戏而已。”
徐容顿了一下，忽然又恢复了冷眉冷眼，像是思索了什么似的——这确实只是个游戏而已，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逐渐习惯了和长歌之间的朝夕相处、亦师亦友的关系。
长歌也觉出了异样，徐容在以前的时候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不会为任何事情而触动，嫁进宫里她的心里虽然不悦，也会思念父母，但她也不会当着长歌的面怎么样，只会在深夜入睡时默默思索。
更不会像现在这样为了一个简单的游戏而计较了。
如果说以前的徐容像是个高高在上、端端正正的小菩萨的话，现在的徐容，周身都多了一股人间烟火的气息，更像是长歌认知范围中那种小孩子了。
长歌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却被太监尖利的声音打断：“皇上驾到——贵妃驾到——”
两人俱是一惊，长歌急急忙忙地要把她自制的“扑克牌”收起了，可皇帝和林贵妃却已经走了进来，两人只能先行礼。
皇帝的态度倒是很亲切：“不必多礼，朕也只是偶然路过而已，听贵妃说皇后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过来看你一眼，容儿可大好了？”
徐容心里忽然有一种小时候读书不认真被先生抓包时的紧张感，她其实根本没什么毛病，只不过有一天夜里长歌带她在窗口分辨各种星星，她看得兴起，衣服没有披好，着凉咳嗽了几次，长歌紧张她的身体，便请了太医来看，她索性借这个机会免了近半个月的每天后宫嫔妃的晨昏定省，多出一些时间可以和长歌独处。
“回陛下的话，已经无碍了，原本也只是些小毛病，请太医来看过就无妨了，多谢陛下关爱。”
皇帝对徐容也只是出于一个长辈心态的关爱，虽然也是关系很远的长辈，如果不是今日在和林贵妃一起路过凤仪宫，他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小皇后。
林贵妃在帝后二人面前也收敛了一些妖妖乔乔的做派，做出体贴和蔼的样子来：“皇后娘娘近来凤体欠安，臣妾六宫无不为皇后娘娘担忧，没想到娘娘已经好了，躲在书房里看书呢。”
她笑着抚了抚自己鬓边的珠花，笑着对皇帝道：“怪不得说皇后娘娘家学渊源，读了这么多书自然和臣妾等粗鄙之人不同，小小年纪便有镇国公的风范，能压得住阵子。”
皇帝脸上原本和蔼的微笑渐渐消失了，林贵妃的话看似无意，其实句句都刺中他心里不痛快的地方，皇帝只喜欢妖娆妩媚的女人，对女子是否会吟诗作赋、满腹经纶从来都不在意，镇国公位高权重，正是他最忌惮的，原本他对徐容没什么想法，然而经过林贵妃的一提醒，他仔细端详徐容的眉目，发现在五官和气质上确实和徐昌北颇有几分相似。
皇帝没说什么，只是在这偌大的书房里环视了一下，果不其然看到了桌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竹片，他伸手捏起了一片，好奇道：“这又是何物？”
徐容正犹豫该如何回答，没想到长歌却主动低头回答：“回陛下的话，这是奴婢家乡的一种游戏，皇后娘娘病中乏闷，看书又头疼，奴婢便做了这个东西给娘娘解闷儿。”
那些竹片被长歌制作得颇为精致，甚至每一面都被画上了不同的花纹，当然长歌不会画精巧的人物，只用了桃心、方片之类的简单表示。
皇帝似乎是想使自己忘记徐容的身份，对这么一个小玩意儿产生了无穷的兴趣似的：“游戏？怎么个玩儿法？”
长歌定了定神，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这位皇帝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交谈，这毕竟是一整个国家的领导者，搁在现代是她根本接触不到的级别，她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这位皇帝：“这个名叫‘扑克’，一套扑克总共有五十四张，除了两张特殊的牌之外分为四种不同的花色……”
由于怕皇帝听不懂而怪罪，她讲得缓慢而认真，比教徐容还要仔细，终于讲完了之后已经觉得口干舌燥，不知道是话说得太多还是太紧张了。
皇帝倒是很有耐心，一直没有打断她，听完了才说：“倒是和平常的玩儿法不太一样，挺新奇有趣的。也难为你这做丫鬟的有心思了，能替你主子分忧。”
徐容这时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对皇帝道：“这是臣妾的陪嫁丫头，臣妾的病之所以能好得这么快，全是她照料得好。”
长歌连忙跪下，如今在宫里呆久了，她觉得自己也多少被培养出了一点封建余孽的思想，跪的可以说非常流利了：“陛下和娘娘这么说真是折煞奴婢了，伺候娘娘本来就是奴婢的分内之事，奴婢并不敢居功。”
然而皇帝已经唤来了内侍赏赐：“把上次织造局进贡的几匹布料赐给这丫头，还有上次西域进贡的天山雪莲，拿来给皇后补补身子。”
这三人说得起劲儿，倒把女主角林贵妃给晾在了一边，林贵妃一向心高气傲，哪里受过这种被人无视的气，何况还是被她的官配皇帝给忽视了，原本那个小丫鬟给皇帝将什么劳什子“扑克”的时候她已经听得不耐烦了，没想到皇帝还听得津津有味，还要赏赐给这丫头。
林贵妃的心眼未必比针大，此刻已经记恨上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心里寻思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把这丫头赶出宫去，听皇帝这语气，万一哪天看上这丫头就麻烦了。
然而林贵妃似乎有一种想什么来什么的魔力似的，皇帝已然开了口：“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朕好歹也该知道朕的东西赐给了谁。”
长歌无奈，只能抬头，却在一瞬间让林贵妃和皇帝都齐齐愣住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旋即又迅速撇开头去。
长歌和徐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长歌在抬头了几秒之后立刻又低下头去，惶惶不安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皇帝和林贵妃一时之间都没说什么，又呆了一会儿便走了，待他们两个走后长歌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笑着对徐容说：“刚刚可吓死我了，谁知道皇上和贵妃会忽然来咱们宫里呢？我还生怕皇上会怪罪，没想到也无甚大事。”
徐容却盯着她的脸也看了起来，长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
徐容还是不说话，长歌思索了一下，认为应该是自己没有自称“奴婢”，对徐容的态度太过放肆了一些，这些日子她们两个已经很熟悉了，几乎已经模糊了主仆之间的界限，让她以为自己已经在这一方天地里摆脱了封建社会的束缚。
“是奴婢的不是，小姐可要用些茶水？奴婢命人泡了端些过来，皇上前些天刚赏了太平猴魁，现在拿来喝再好不过了。”
长歌转身欲走，却被徐容唤住：“你且慢。”
长歌有些不解地停住脚步，回头和徐容对视，徐容最近又长高了一些，或许是因为营养条件比较好，已经快赶上长歌了。
“刚刚陛下……为何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你？”
长歌的一人小学办得称得上如火如荼，原本凤仪宫就冷清, 侍女内监都知道这位新来的皇后娘娘不喜交际, 每日只喜欢呆在书房和佛堂读书抄经, 长歌作为她的近身侍女, 贴身服侍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虽然有时候在书房一呆就是一上午, 有时候连午膳都误了。
徐容这段时间倒是觉得每天都处在新奇之中。
自从生辰那天过后, 她早就看出长歌的身份并非只是一个无知无畏的山野丫头那样简单, 她说的话和她会的那些知识, 都不是普通的婢女应该掌握的, 但她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长歌也知道她的疑惑, 但两个人谁都没有说破，心照不宣地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不想打破这深宫之内仅存的美好。
长歌也很高兴, 看着徐容一天一天长大，学会了现代的科学文化知识, 她也能从中获得一点成就感，徐容学东西很快，往往能举一反三, 长歌在教习数学之余还教了一些基础的物理和地理知识给她，虽然都很基础, 却往往能让她沉思许久, 提出许多问题, 有时候让长歌也答不出来, 只能感叹如果徐容生在现代的话培养一下兴趣，说不定也能当个科学家什么的，她小时候学习这些知识的时候可只是学了书本上的就完了，并没有深入思考下去。
长歌又命人找来竹片，用那些薄薄的竹片做了扑克牌，教她认识了几个英文字母和其中代表的含义，开始教她打牌——其实在这个世界也有所谓的纸牌，叫叶子，只不过长歌不会，徐容除了她之外也并没有合适的游戏对象。
徐容懊恼地把纸牌一丢：“不玩儿了，总是输给你，没意思。”
长歌笑眯眯地说：“小姐只是对规则还不熟悉，多练练就好了。”
徐容瞪了她一眼：“你在说我脑子笨吗？”
“小姐怎么会这么想？小姐已经是奴婢见过最聪明的人之一了，这只是个游戏而已。”
徐容顿了一下，忽然又恢复了冷眉冷眼，像是思索了什么似的——这确实只是个游戏而已，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逐渐习惯了和长歌之间的朝夕相处、亦师亦友的关系。
长歌也觉出了异样，徐容在以前的时候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不会为任何事情而触动，嫁进宫里她的心里虽然不悦，也会思念父母，但她也不会当着长歌的面怎么样，只会在深夜入睡时默默思索。
更不会像现在这样为了一个简单的游戏而计较了。
如果说以前的徐容像是个高高在上、端端正正的小菩萨的话，现在的徐容，周身都多了一股人间烟火的气息，更像是长歌认知范围中那种小孩子了。
长歌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却被太监尖利的声音打断：“皇上驾到——贵妃驾到——”
两人俱是一惊，长歌急急忙忙地要把她自制的“扑克牌”收起了，可皇帝和林贵妃却已经走了进来，两人只能先行礼。
皇帝的态度倒是很亲切：“不必多礼，朕也只是偶然路过而已，听贵妃说皇后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过来看你一眼，容儿可大好了？”
徐容心里忽然有一种小时候读书不认真被先生抓包时的紧张感，她其实根本没什么毛病，只不过有一天夜里长歌带她在窗口分辨各种星星，她看得兴起，衣服没有披好，着凉咳嗽了几次，长歌紧张她的身体，便请了太医来看，她索性借这个机会免了近半个月的每天后宫嫔妃的晨昏定省，多出一些时间可以和长歌独处。
“回陛下的话，已经无碍了，原本也只是些小毛病，请太医来看过就无妨了，多谢陛下关爱。”
皇帝对徐容也只是出于一个长辈心态的关爱，虽然也是关系很远的长辈，如果不是今日在和林贵妃一起路过凤仪宫，他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小皇后。
林贵妃在帝后二人面前也收敛了一些妖妖乔乔的做派，做出体贴和蔼的样子来：“皇后娘娘近来凤体欠安，臣妾六宫无不为皇后娘娘担忧，没想到娘娘已经好了，躲在书房里看书呢。”
她笑着抚了抚自己鬓边的珠花，笑着对皇帝道：“怪不得说皇后娘娘家学渊源，读了这么多书自然和臣妾等粗鄙之人不同，小小年纪便有镇国公的风范，能压得住阵子。”
皇帝脸上原本和蔼的微笑渐渐消失了，林贵妃的话看似无意，其实句句都刺中他心里不痛快的地方，皇帝只喜欢妖娆妩媚的女人，对女子是否会吟诗作赋、满腹经纶从来都不在意，镇国公位高权重，正是他最忌惮的，原本他对徐容没什么想法，然而经过林贵妃的一提醒，他仔细端详徐容的眉目，发现在五官和气质上确实和徐昌北颇有几分相似。
皇帝没说什么，只是在这偌大的书房里环视了一下，果不其然看到了桌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竹片，他伸手捏起了一片，好奇道：“这又是何物？”
徐容正犹豫该如何回答，没想到长歌却主动低头回答：“回陛下的话，这是奴婢家乡的一种游戏，皇后娘娘病中乏闷，看书又头疼，奴婢便做了这个东西给娘娘解闷儿。”
那些竹片被长歌制作得颇为精致，甚至每一面都被画上了不同的花纹，当然长歌不会画精巧的人物，只用了桃心、方片之类的简单表示。
皇帝似乎是想使自己忘记徐容的身份，对这么一个小玩意儿产生了无穷的兴趣似的：“游戏？怎么个玩儿法？”
长歌定了定神，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这位皇帝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交谈，这毕竟是一整个国家的领导者，搁在现代是她根本接触不到的级别，她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这位皇帝：“这个名叫‘扑克’，一套扑克总共有五十四张，除了两张特殊的牌之外分为四种不同的花色……”
由于怕皇帝听不懂而怪罪，她讲得缓慢而认真，比教徐容还要仔细，终于讲完了之后已经觉得口干舌燥，不知道是话说得太多还是太紧张了。
皇帝倒是很有耐心，一直没有打断她，听完了才说：“倒是和平常的玩儿法不太一样，挺新奇有趣的。也难为你这做丫鬟的有心思了，能替你主子分忧。”
徐容这时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对皇帝道：“这是臣妾的陪嫁丫头，臣妾的病之所以能好得这么快，全是她照料得好。”
长歌连忙跪下，如今在宫里呆久了，她觉得自己也多少被培养出了一点封建余孽的思想，跪的可以说非常流利了：“陛下和娘娘这么说真是折煞奴婢了，伺候娘娘本来就是奴婢的分内之事，奴婢并不敢居功。”
然而皇帝已经唤来了内侍赏赐：“把上次织造局进贡的几匹布料赐给这丫头，还有上次西域进贡的天山雪莲，拿来给皇后补补身子。”
这三人说得起劲儿，倒把女主角林贵妃给晾在了一边，林贵妃一向心高气傲，哪里受过这种被人无视的气，何况还是被她的官配皇帝给忽视了，原本那个小丫鬟给皇帝将什么劳什子“扑克”的时候她已经听得不耐烦了，没想到皇帝还听得津津有味，还要赏赐给这丫头。
林贵妃的心眼未必比针大，此刻已经记恨上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心里寻思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把这丫头赶出宫去，听皇帝这语气，万一哪天看上这丫头就麻烦了。
然而林贵妃似乎有一种想什么来什么的魔力似的，皇帝已然开了口：“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朕好歹也该知道朕的东西赐给了谁。”
长歌无奈，只能抬头，却在一瞬间让林贵妃和皇帝都齐齐愣住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旋即又迅速撇开头去。
长歌和徐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长歌在抬头了几秒之后立刻又低下头去，惶惶不安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皇帝和林贵妃一时之间都没说什么，又呆了一会儿便走了，待他们两个走后长歌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笑着对徐容说：“刚刚可吓死我了，谁知道皇上和贵妃会忽然来咱们宫里呢？我还生怕皇上会怪罪，没想到也无甚大事。”
徐容却盯着她的脸也看了起来，长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
徐容还是不说话，长歌思索了一下，认为应该是自己没有自称“奴婢”，对徐容的态度太过放肆了一些，这些日子她们两个已经很熟悉了，几乎已经模糊了主仆之间的界限，让她以为自己已经在这一方天地里摆脱了封建社会的束缚。
“是奴婢的不是，小姐可要用些茶水？奴婢命人泡了端些过来，皇上前些天刚赏了太平猴魁，现在拿来喝再好不过了。”
长歌转身欲走，却被徐容唤住：“你且慢。”
长歌有些不解地停住脚步，回头和徐容对视，徐容最近又长高了一些，或许是因为营养条件比较好，已经快赶上长歌了。
“刚刚陛下……为何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