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六十七 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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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元历8423年，荷泽上仙历劫归去，留下一言。
沈红衣依言而生，生而红瞳，犹如鬼魅。
苏倚楼皈依佛门，一袭袈-裟，法号无欲。
沈红衣：大和尚，你我双修可好？
阿弥陀佛，施主自重。
浮屠山下有个叫往生的镇子，这镇子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这里来来往往都是旅人，镇子里的原住民不知是何缘故，一直不太多。
这往生镇旁的浮屠山上，有一座山崖，名曰“落仙崖”。每一年冬季，都有很多很多的人来这儿求仙，可这求的是什么仙，仙踪又在何处，谁也不知晓。
只有往生镇的人才知道，这“落仙崖”没有仙，只有一个疯和尚。
这疯和尚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谁不知晓。只是偶尔有人采药打猎在那“落仙崖”上见着他。
后来渐渐传闻那里有个疯和尚，去的人便越来越少了。往生镇的人不会去，那些外来的人也去不了。
“落仙崖”仿佛越来越神秘。
那个疯和尚渐渐也不再被往生镇的人们提起，时光一点点过去，生生死死，往生镇的居民也换了一批又一批，不变的也许只有“落仙崖”上的景色。
这里当初号称是苍元大陆的十大美景之一，从来不是浪得虚名的。
当初这里可不叫“落仙崖”，而是叫“山云间”，取意云雾环绕，山云之间的意思。
这里的常年翻涌着蓬勃的雾气，那云雾翻腾之势美不胜收，曾经很多双修道侣都喜欢来这地方。
这崖上长满了美人樱，美人樱是苍元界的产物，可常年花开不败，很多女修都喜欢。
没有人知道这美人樱是何人所种，只知一夜之后，便漫山遍野的美人樱。
自此以后，“山云间”便又多了一个名“山云美人间”，只是很多人仍旧喜欢叫“山云间”罢了。
至于之为何后来变为了“落仙崖”，便都是后话了。
转眼便入了冬，往生镇下着茫茫大雪，镇子里却来了一个奇怪的人。这人穿着一件浅黄色的□□，手执一柄权杖，年纪尚小，却生得面目慈悲。
“这位小施主，你可知那‘落仙崖’如何去得？”这个和尚刚刚还在镇子口，可这转眼之间，就来到了这摊贩之前。
看摊子的小孩子有些愣住了，他木呆呆的望了望那积满厚雪的道路，却发现那道路上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一个脚印。
难道他遇见的，竟是仙人吗？
“我......我......那落仙崖去不得。”这小孩梳着双环髻，涨红了脸，模样看上去也有几分可爱。那和尚也似是被小孩的模样逗笑了一般，微微笑了一笑。
只见这和尚说道，“小施主，为何那‘落仙崖’去不得？”和尚的声音有些缥缈，明明很是浑厚的声音，却总觉得像是飘忽在四周一般，小孩儿有些惊奇。
他一定是神仙，这都是仙人手段。
“我娘亲说，那崖上有个‘疯和尚’呢，去不得，去不得，万万去不得。”小孩故作老成的样子可爱极了。
“呵......”这和尚却好似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笑道，“小施主，你瞧我不也是个和尚吗？”
对啊，这个仙人也是个和尚呢。小孩儿觉着自个有些糊涂了，眼皮也有些沉重了，模模糊糊的说了些什么，自个儿也不晓得了。
“这个铃铛便给你吧，算是结个善缘吧。”说完这话，那和尚便消失不见了，过了半晌，那小孩才恍若睡醒一般。
“这是哪里来的铃铛啊。”小孩很是诧异手中的铃铛从何而来，但却完全记不起来了，把玩一会儿后，便将铃铛放进了怀里。
仿佛一点也记不起方才来过的和尚了。
在那小孩把玩铃铛之时，和尚却已经浮屠山下了。他抬头望着眼前的山，面上露出了一个怀恋的笑容。
他一步一步的走上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雪还在落，一片又一片的，仿佛整个天地之间，唯余一片白芒。渐渐的，雪越来越大，似乎连那个和尚的背影也渐渐消散了。
那和尚越走越是艰难，直到身后的脚印都被大雪掩埋，他却再也踏不出那一步来。仿佛前面有着透明的结界，将一切旧人都挡在外面。
和尚只得苦笑，苦笑片刻后，躬身叫道，“师叔，慧悟前来拜访，望师叔见上一见。”
“师叔，慧悟前来拜访，望师叔见上一见。”
“师叔，慧悟前来拜访，望师叔见上一见。”
如此这般，这和尚在此不停重复这句话。漫天雪花，渐渐要将人掩埋。
他却没有放弃。
“进来吧。”直到天黑天又亮，天亮天又黑，如此三个轮回。才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微弱的声响。
在听闻这声音的一刻，和尚鼻头泛酸。
够了，真的够了，就算再多的过错，再多的不是，这么多年下来，师叔也该还尽了。
那和尚走了进去，这里便是那“落仙崖”，只见满山遍野都是，漫天满地都是樱花。没有雪花，四季如春。
这里还和他幼时瞧见的一模一样。
仿佛这几百年来，时光抛却了这里，只风化消逝着外面的世界。
“师叔……”不远之处，有个人一直背对着他，就那么坐在那崖前，一动也不动。
慧悟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最后那么一尺距离却再也不敢向前了。他的师叔，头上已经生出了一头华发，他的师叔，已经抛弃了佛祖。
他已经……不是他的师叔了。
“慧悟，回去罢。”那盘腿坐在前方的人，并未有回头。
“师叔，你……你还俗了？”慧悟有些恍惚，他似乎是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可事实却又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我还俗了，从此这世间，没有宏音寺的无欲，只有入了魔的苏倚楼。”从今尔后，他再也不是正道的领袖，再没有人逼得了他，他也……再也不是跪在佛前的那个小沙弥了。
如此……红衣，你回来可好。
“师叔！”慧悟睁大了眼睛，大声喊道，“师叔！你不要我们了吗……你那大好的前途，你统统不要了吗？四百三十七年，宏音寺的每一个人都在等你回来。够了，真的够了，师叔，你早就忏悔够了！他也……也回不来了……”
最后一句话，慧悟的声音压得很低，也很缥缈，像风一般，一飘就散。
可盘坐的那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突然起身，却仍是背对着慧悟，言语很是冷淡，“慧悟，你们在等我……可是你们有那么多人，并不会孤单。红衣他……也在等我啊，他只有一个人，他那么怕寂寞，现在一定孤单极了。我若是走了，他使脾气，再也不回来了可怎么是好啊。”
“那我岂不是，此生无望了。”
这话里似乎没有一丝情绪，可又似乎处处是悲伤，句句皆啼血。慧悟跪倒在地，以头抵地。
他嘶吼道，“沈红衣回不来了，他死了，他早就死了。师叔，他早就死在你的手上，死在这落仙崖下了。师叔，你醒醒吧，你已魔怔了……”
他的师叔曾是这苍元大陆最杰出的天才，是年轻一代永远仰望的高山，是宏音寺的希望，也是下一任……主持。
“师叔，已经四百三十七年了，他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他转过身来瞧慧悟，语气很飘忽，带着一种稚子般的疑惑，似是很奇怪怎么会回不来了一般。
慧悟抬头看向他，他的师叔还是那般俊美，依旧像一座高山。尽管一头华发，却仍旧让人想要膜拜，仍旧像那九天之上的神佛。
他的面上却皆是慌张，这慌张之中还带着一种惶恐，他张口道，“如何回不来了？如何就回不来了！你们不是说他是魔吗？这世间，哪里有斩得灭的魔！”说完又开始笑起来，“我就在这里等他，他最喜欢这里的樱花，他若是知晓我在等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红衣的心最软了，他瞧不得我难过的。”
在无欲开口之时，这落仙崖变化的景色，一夕之间所有的美人樱，竟是全都枯萎了。可在下一秒，在他依恋的说出最后一句话时，这里又变回最初的模样了。
慧悟心中一跳，这才发现这落仙崖的处处风景皆是虚妄，皆是他的师叔用灵力支撑的。
他的师叔，真的……入魔了。
沈红衣，你做到了，你毁了他，毁了苍元大陆最有希望成神之人。
“红衣……不要调皮了，你在哪儿呢，我怎么就寻不到你了呢。”无欲开始四处寻找，那样子就像有人在与他玩捉迷藏一般。
慧悟瞧着那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师叔，倒地痛哭。
苍元历8423年，荷泽上仙历劫归去，留下一言。
沈红衣依言而生，生而红瞳，犹如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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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红衣：大和尚，你我双修可好？
阿弥陀佛，施主自重。
浮屠山下有个叫往生的镇子，这镇子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这里来来往往都是旅人，镇子里的原住民不知是何缘故，一直不太多。
这往生镇旁的浮屠山上，有一座山崖，名曰“落仙崖”。每一年冬季，都有很多很多的人来这儿求仙，可这求的是什么仙，仙踪又在何处，谁也不知晓。
只有往生镇的人才知道，这“落仙崖”没有仙，只有一个疯和尚。
这疯和尚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谁不知晓。只是偶尔有人采药打猎在那“落仙崖”上见着他。
后来渐渐传闻那里有个疯和尚，去的人便越来越少了。往生镇的人不会去，那些外来的人也去不了。
“落仙崖”仿佛越来越神秘。
那个疯和尚渐渐也不再被往生镇的人们提起，时光一点点过去，生生死死，往生镇的居民也换了一批又一批，不变的也许只有“落仙崖”上的景色。
这里当初号称是苍元大陆的十大美景之一，从来不是浪得虚名的。
当初这里可不叫“落仙崖”，而是叫“山云间”，取意云雾环绕，山云之间的意思。
这里的常年翻涌着蓬勃的雾气，那云雾翻腾之势美不胜收，曾经很多双修道侣都喜欢来这地方。
这崖上长满了美人樱，美人樱是苍元界的产物，可常年花开不败，很多女修都喜欢。
没有人知道这美人樱是何人所种，只知一夜之后，便漫山遍野的美人樱。
自此以后，“山云间”便又多了一个名“山云美人间”，只是很多人仍旧喜欢叫“山云间”罢了。
至于之为何后来变为了“落仙崖”，便都是后话了。
转眼便入了冬，往生镇下着茫茫大雪，镇子里却来了一个奇怪的人。这人穿着一件浅黄色的□□，手执一柄权杖，年纪尚小，却生得面目慈悲。
“这位小施主，你可知那‘落仙崖’如何去得？”这个和尚刚刚还在镇子口，可这转眼之间，就来到了这摊贩之前。
看摊子的小孩子有些愣住了，他木呆呆的望了望那积满厚雪的道路，却发现那道路上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一个脚印。
难道他遇见的，竟是仙人吗？
“我......我......那落仙崖去不得。”这小孩梳着双环髻，涨红了脸，模样看上去也有几分可爱。那和尚也似是被小孩的模样逗笑了一般，微微笑了一笑。
只见这和尚说道，“小施主，为何那‘落仙崖’去不得？”和尚的声音有些缥缈，明明很是浑厚的声音，却总觉得像是飘忽在四周一般，小孩儿有些惊奇。
他一定是神仙，这都是仙人手段。
“我娘亲说，那崖上有个‘疯和尚’呢，去不得，去不得，万万去不得。”小孩故作老成的样子可爱极了。
“呵......”这和尚却好似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笑道，“小施主，你瞧我不也是个和尚吗？”
对啊，这个仙人也是个和尚呢。小孩儿觉着自个有些糊涂了，眼皮也有些沉重了，模模糊糊的说了些什么，自个儿也不晓得了。
“这个铃铛便给你吧，算是结个善缘吧。”说完这话，那和尚便消失不见了，过了半晌，那小孩才恍若睡醒一般。
“这是哪里来的铃铛啊。”小孩很是诧异手中的铃铛从何而来，但却完全记不起来了，把玩一会儿后，便将铃铛放进了怀里。
仿佛一点也记不起方才来过的和尚了。
在那小孩把玩铃铛之时，和尚却已经浮屠山下了。他抬头望着眼前的山，面上露出了一个怀恋的笑容。
他一步一步的走上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雪还在落，一片又一片的，仿佛整个天地之间，唯余一片白芒。渐渐的，雪越来越大，似乎连那个和尚的背影也渐渐消散了。
那和尚越走越是艰难，直到身后的脚印都被大雪掩埋，他却再也踏不出那一步来。仿佛前面有着透明的结界，将一切旧人都挡在外面。
和尚只得苦笑，苦笑片刻后，躬身叫道，“师叔，慧悟前来拜访，望师叔见上一见。”
“师叔，慧悟前来拜访，望师叔见上一见。”
“师叔，慧悟前来拜访，望师叔见上一见。”
如此这般，这和尚在此不停重复这句话。漫天雪花，渐渐要将人掩埋。
他却没有放弃。
“进来吧。”直到天黑天又亮，天亮天又黑，如此三个轮回。才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微弱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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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真的够了，就算再多的过错，再多的不是，这么多年下来，师叔也该还尽了。
那和尚走了进去，这里便是那“落仙崖”，只见满山遍野都是，漫天满地都是樱花。没有雪花，四季如春。
这里还和他幼时瞧见的一模一样。
仿佛这几百年来，时光抛却了这里，只风化消逝着外面的世界。
“师叔……”不远之处，有个人一直背对着他，就那么坐在那崖前，一动也不动。
慧悟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最后那么一尺距离却再也不敢向前了。他的师叔，头上已经生出了一头华发，他的师叔，已经抛弃了佛祖。
他已经……不是他的师叔了。
“慧悟，回去罢。”那盘腿坐在前方的人，并未有回头。
“师叔，你……你还俗了？”慧悟有些恍惚，他似乎是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可事实却又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我还俗了，从此这世间，没有宏音寺的无欲，只有入了魔的苏倚楼。”从今尔后，他再也不是正道的领袖，再没有人逼得了他，他也……再也不是跪在佛前的那个小沙弥了。
如此……红衣，你回来可好。
“师叔！”慧悟睁大了眼睛，大声喊道，“师叔！你不要我们了吗……你那大好的前途，你统统不要了吗？四百三十七年，宏音寺的每一个人都在等你回来。够了，真的够了，师叔，你早就忏悔够了！他也……也回不来了……”
最后一句话，慧悟的声音压得很低，也很缥缈，像风一般，一飘就散。
可盘坐的那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突然起身，却仍是背对着慧悟，言语很是冷淡，“慧悟，你们在等我……可是你们有那么多人，并不会孤单。红衣他……也在等我啊，他只有一个人，他那么怕寂寞，现在一定孤单极了。我若是走了，他使脾气，再也不回来了可怎么是好啊。”
“那我岂不是，此生无望了。”
这话里似乎没有一丝情绪，可又似乎处处是悲伤，句句皆啼血。慧悟跪倒在地，以头抵地。
他嘶吼道，“沈红衣回不来了，他死了，他早就死了。师叔，他早就死在你的手上，死在这落仙崖下了。师叔，你醒醒吧，你已魔怔了……”
他的师叔曾是这苍元大陆最杰出的天才，是年轻一代永远仰望的高山，是宏音寺的希望，也是下一任……主持。
“师叔，已经四百三十七年了，他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他转过身来瞧慧悟，语气很飘忽，带着一种稚子般的疑惑，似是很奇怪怎么会回不来了一般。
慧悟抬头看向他，他的师叔还是那般俊美，依旧像一座高山。尽管一头华发，却仍旧让人想要膜拜，仍旧像那九天之上的神佛。
他的面上却皆是慌张，这慌张之中还带着一种惶恐，他张口道，“如何回不来了？如何就回不来了！你们不是说他是魔吗？这世间，哪里有斩得灭的魔！”说完又开始笑起来，“我就在这里等他，他最喜欢这里的樱花，他若是知晓我在等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红衣的心最软了，他瞧不得我难过的。”
在无欲开口之时，这落仙崖变化的景色，一夕之间所有的美人樱，竟是全都枯萎了。可在下一秒，在他依恋的说出最后一句话时，这里又变回最初的模样了。
慧悟心中一跳，这才发现这落仙崖的处处风景皆是虚妄，皆是他的师叔用灵力支撑的。
他的师叔，真的……入魔了。
沈红衣，你做到了，你毁了他，毁了苍元大陆最有希望成神之人。
“红衣……不要调皮了，你在哪儿呢，我怎么就寻不到你了呢。”无欲开始四处寻找，那样子就像有人在与他玩捉迷藏一般。
慧悟瞧着那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师叔，倒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