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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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峦清绝望的闭上眼睛,脑子越发混沌起来。

    恍惚之际,她突然想起来,第一次看见顾言宣时的模样。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当年她年纪尚小,还是个只知道玩泥巴的年龄。

    父亲的身影依旧高大,她还记得那段时间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眉间的忧愁越来越深,她尚未察觉有哪里不对。

    直到那天,父亲的牵着一个比她稍大的男孩站在她面前,蹲下来告诉她说,清清啊,从今往后,他就是你的二哥了。

    当时的她望着父亲,只觉得以前独属于她的大掌被旁人抢了去,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但那些小小的心思,在多了一个玩伴面前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孩子,觉着这个小哥哥长的真好看,身上还有浑然天成的贵气,她从来没见过同他这般俊秀的男孩子。

    她对顾言宣笑了笑,小小的手拉过顾言宣的手,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二哥。”

    顾言宣没有完全长开的脸带着稚气,对她露出一抹浅笑,叫了一句,“妹妹。”

    记忆中的人与眼前的面容渐渐重合,顾峦清无力的垂下眼,喉咙干的发痛,呼吸也无比困难。

    窒息的感觉让她浑身越发无力起来,手中的力气渐渐消散,她想篡成拳头狠狠拍打顾言宣的后背来唤醒他的理智,却发现自己早就没了抬手的力气。

    顾峦清的脸由白转青,神志也开始混乱,无法思考。

    她才十四岁,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死。

    她的眼珠已经开始向上翻,顾言宣掐着她的脖子的手还在继续用力,直到此刻,她才惊觉,原来她的二哥真的想要她死,真的会杀了她。

    可这是为了什么呢?仅仅因为她刚刚说的那番话吗?她突然觉得有点冤。

    早知道,憋死自己也不该说啊。

    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顾父惊恐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宣儿,你疯了吗!?”

    方才顾遥遥哭着跑到他面前说,二哥哥杀气腾腾的去了西院,还将她从清清的房间里赶了出来,当时他心里就一沉,直觉不好,按照宣儿这么执拗的性格,冲动之下怕是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事。

    他什么都没问,抛下顾遥遥,连忙赶到西院来,生怕自己晚来一步事情就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哪里想到,一进门就看见她被他掐的快死过去的样子,这一刻,顾品无比庆幸自己来的还不算晚。

    顾言宣被他的突然出现和叱哆吓了一跳,长指的力道松了松,猩红的眸子逐渐恢复成墨黑色,他诧异的看着自己手还在她的脖子上,抬手,大力的松开,将她的身子往后一扔。

    顾峦清被扔到地上,额头不小心碰到了床沿,磕出一个伤口,额头的痛使她慢慢的清醒过来,她缓缓坐起身子,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看见了手掌中沾了些血迹,平时胆小如鼠的人,此刻见了血却淡定无比,内心毫无波动,血被她抹的污了半张脸,看上去尤为慎人。

    顾言宣心口一缩,往前有走了两步,想伸手将她扶起来,却看见她恐惧的往后缩了缩,眸中是满满的害怕和不信任。

    他苦涩的笑笑,收回了自己在半空中的手。

    顾品冷静道:“春寒,进来替小姐抹药。”他又冷眼看了看顾言宣,低声道:“至于你,跟我到书房来。”

    顾言宣见春寒将她扶到床上,又拿出手帕替她擦了脸颊上的血污时,一颗沉下的心才好受了一点点。

    他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踏出房门那刻,他转头,干涩对着床上的人说道:“好好养伤。”

    顾峦清垂眸,不愿意看他。

    书房中,顾品周身散发着一股阴郁,即便是在边疆吃了败仗,也少见他这般沉闷的模样。

    顾品背对着顾言宣,过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难道都忘记了吗?”

    顾言宣僵着背脊,“我没忘,一个字都没忘。”

    顾品转过身,威严的仪容正对着他,“那好,你再背一遍同我听。”

    顾言宣艰难的说不出话来。

    他并没有刻意隐藏对顾峦清的心思,顾品知道并不奇怪,顾品虽是个粗人,可但凡涉及到顾峦清的事,他都敏感的很。

    当年他便在他面前立过毒誓,此生不会伤她,只会护她一世无忧。

    顾品也不再为难他,转而好声相劝道:“圣旨已下,木已成舟,如今无论你再做什么,都已是于事无补,你何必自寻苦恼?宣儿,你想想你父亲,你再告诉我是儿女情长更重要还是家国仇恨更重要?”

    顾品其实也很无奈,当年就发现他的目光总是在自己女儿身上打转,想到成安王妃的下场,他就开始防患于未然,不让他有伤清清的机会。

    成安王妃当年是被成安王亲自用箭射死的。

    成安王有着让人害怕的掌控欲,无法容忍王妃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事上,哪怕一丝一毫,王妃过了几年这样的生活,直到再也承受不了,选择了逃跑,当夜便被成安王捉了回来,也不知道那夜两人吵了些什么,只知道成安王放话不让她再出房门一步,否则便会亲自杀了她。

    王妃性子倔,宁死不愿屈服,第二天清早踏出院门,成安王夺过侍卫的箭,一箭射进她的胸口,她当场毙命。

    顾品也知道,顾言宣的性子同他的父亲成安王并无区别,只不过顾言宣更加擅长掩藏罢了。

    “今日是我对不起她,没有下次了。”顾言宣还是没有正面承认顾峦清要嫁给苏承淮这件事。

    顾品扶额,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宣儿,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再不愿意承认也必须得承认,你同清清此生除了兄妹别无可能,我并未阻拦过你同她往来,这一次本就是输给了天意。”

    顾言宣低着头,不吱声。

    顾品趁机接着说:“皇上待我如家人般亲厚,想必七皇子这个人选也是他斟酌许久之后才决定的,既是如此,便无需担忧清清将来会不会受委屈。”他循循善诱,企图让顾言宣放手。

    顾言宣抬眸望着他,漆黑的瞳孔中划过一抹刺痛,他问:“我将来也不会让她受委屈。”

    顾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为何如此倔?就算不是七皇子,清清也会嫁给别人,你能等大业成,但她不能等你,外戚掌权,文官结党营私,这些事都还没有解决,你一个男儿,眼界要放的高些。”

    顾品见他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最后只得说:“清清视你为兄长,对你并无私情,这种事你强迫不来,还有边疆莽荒一族蠢蠢欲动,你该知道,这个年一过,我们都还是要回去的,刀剑无眼,你若执意要清清,可日后你死在战场上,她怎么办?这些你都考虑过没有?”

    “我知道了。”隐藏在衣袖下的掌死死攥着拳。

    他是真的不甘心,也是真的没办法,仿佛突然想通一般,他对着顾品定定道:“十五一过,我便离开京城。”

    “你……”他原想说你不用做到这一步,刚开口就被打断。

    “如果不离开,我放不过自己,也不会放过她。”

    离得远远些怕是会好一点。

    顾品拧眉,“难为你了。”

    顾言宣没说话。

    窗台外,寒烈的冬风呼呼而来,庭院内的枯树枝叶被吹得散了一地,天边的云霞犹火化一般通红,像是被灼烧过的烙铁一般壮丽。

    ……

    顾峦清的额头磕了一个小洞,很快就被春寒包扎好了。

    平时一点磕破就喊疼得人,这刻呆呆愣愣的一声不吭,春寒收起金疮药,担忧的眸子对上她。

    “小姐,您……”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春寒纠着眉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宽慰的话才好。

    二爷轻易不发火,一旦真的生气,怒气竟然这样大,差点就将小姐弄死了。

    “是,小姐早点休息,奴婢就在外头。”她边说边往后退。

    顾峦清脑海里白光一闪,叫住了她,问道:“对了,小香去哪了?从昨日起就不见她的踪影。”

    春寒身子一僵,顿了顿然后说:“奴婢不知,府里正是用人之际,可能被管家调去别处干活了吧。”

    顾峦清冷着脸,意味深长道:“是吗?往年再忙也没从我这里调过人。”

    春寒目光一紧,抿唇不语。

    她是怎么也不敢告诉她,小香昨日已经被二爷拔了舌头杖责五十丢到七王府门口了。

    “出去吧。”顾峦清也没有咄咄逼人的继续为难她。

    顾峦清无意识的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口腔中蔓延着无尽的苦意。

    她再怎么笨,联想到之前顾遥遥同她说的话,也想到了小香去了哪里。

    怕是早早就被她二哥惩处了。

    她疲倦的闭了闭眼,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哪里惹到了她那个生杀决断的二哥。

    初十这天发生的事,整个顾府的人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平时尤为喜欢作妖的庞氏都噤声,不敢再提,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见风使舵的本领她比谁都强。

    庞氏在外人面前性子泼辣,顾府里少有她不敢招惹的人,只除了那个冷冰冰的顾言宣,那个男子一看就非池中物,她又不嫌命长。

    不过,顾言宣要掐死顾峦清的事,也让她吓了一大跳,平日里宠着护着的姿态也不像是做给外人看的,哪里想得到这次下了这么重的手。

    这次可让她看了一个大笑话,本来她就气这些年来长房一直压着他们,在她眼里,顾峦清没有顾芊芊一半好,凭什么她就被众人捧着哄着,这一次倒好,跌了一个大跟头。

    庞氏将顾芊芊叫了过来,美眸微动,“芊芊,你哪天可瞧见了什么没有?”

    顾芊芊想了想回答道:“昨日我就没能进去院子里,不过……母亲,我想起来一件事,总觉得哪里不对。”

    “什么事?”

    “堂哥前一天把报喜的小厮给打了,按理说这应该是天大的好事,堂哥应当为顾峦清开心才是,怎么反倒打起人来?”

    庞氏没听懂她话里的深意,皱眉问:“这确实有些奇怪……”

    顾芊芊紧接着说:“堂哥对顾峦清的照顾向来是有目共睹的,以前看来只觉得是哥哥对妹妹的照顾,现在想起来好像没那么简单。”

    这句话也是她深思熟虑之后才说的,她在长房那边不受宠,也没人会注意她,这几年,好几次她都看见堂哥偷亲过顾峦清,以前年纪小,不觉得有什么,只起了些疑心,但毕竟这个猜测过于大胆,她不敢妄下定论,但昨日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据。

    她敢肯定,她的堂哥对顾峦清绝非兄妹之情那么简单!

    庞氏倒吸一口冷气,语气磕巴,“你你你……”缓了缓,“这话可不敢乱说。”

    顾芊芊不以为意,“娘亲,您仔细想想,如果不是这样,堂哥何至于发如此大的一通火气?”

    庞氏扣着指甲,仔细回想了一番,过了半晌,才露出个狰狞的笑,“你说得有几分道理,若真是如此,那真是有好戏看了,他们可是兄妹啊,对外是远亲的表哥,可府里的人谁不知道顾言宣是顾品在外头偷生下的儿子?”

    顾芊芊也笑了,“对,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若或者有证据证明,长房就完了,到时父亲也有出头的机会。”

    庞氏一想到自己将来有当顾家主母的机会,嘴巴都要笑歪了。

    “那依你看,如今我们是不是应该帮你堂哥一把?”

    顾芊芊微笑,“当然了,怎么的也得让堂哥得偿所愿。”

    女人就是有推波助澜和火上浇油的本领。

    庞氏将目光放在顾芊芊身上,心里百转千回,“顾峦清这般无才之人都能嫁入皇家,还是正妃,你是我最骄傲的女儿,论相貌你不比她差,论文采你更是她更是比不上你,从小我便让你习文读书,为的就是嫁入高门,你定要抓住机会,不能糊涂。”

    顾芊芊微抬下鄂,脸上泛着光泽,“娘亲放心,女儿定会出人头地!”

    她是顾芊芊,寻常的宅门妄想困住她!

    ……

    ……

    ……

    元宵节那天,苏承淮正式下聘,速度快的让人咋舌,聘礼丰厚的让人眼花缭乱,世人叹道,这七皇子是倾覆了家产啊。

    白羊十口,骏马百匹,玄纁帛百匹,绛百匹,绢千匹,虎皮狼皮各十枚,钱千百万,玉璧一对,酒百斛,白米百斛。

    这些还只是聘礼中的冰山一角,就足够让人惊叹和羡慕,其他的金银珠宝更是不计其数。

    下聘礼当天,顾府才热闹起来,从初十到十五蒙着的阴影才渐渐散开。

    苏承淮乘着马车低调的到了顾府,他一来,就有消息从前院传到顾峦清的耳朵里。

    父亲派小厮来请她过去。

    “小姐,未来的姑爷在前厅等着您呢。”

    顾峦清的额头还包着纱布,甚是影响美观,“我稍后就去。”

    她从床上起来,让春寒挑了件颜色亮些的衣衫,又仔细的涂了一层脂粉,然而在看见额头上的纱布时,总觉得不顺眼,难看死了。

    她扯了扯纱布,想把它弄下来,手上的动作被春寒阻止了,春寒说:“小姐,这伤还没好透,拿下来指不定会化脓。”

    她觉得无比委屈,“可是真的好难看。”

    春寒面色复杂,“小姐,您再忍忍吧,就这两天,未来姑爷瞧见了,也不会觉得难看的。”

    顾峦清转过头,松开手,嘟囔了一句,“谁在意他啊……”

    春寒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开始为二爷心酸,小姐不自觉的在意起七皇子,想必二爷的希望早就渺茫了。

    二爷本占据着最好的天机,奈何二爷性子太冷,又不善同女子相处,才将小姐越推越远。

    初春即将到来,风刮起来还是生冷的,一点也不温柔,顾峦清出门时,春寒特地给她加了件斗篷御寒。

    顾峦清骨架小,这样一看就显得更加娇俏,正当年纪的少女,也难怪会让人动了凡心。

    前厅里,顾品还在和苏承淮寒暄。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未来的女婿,竟觉着他一点也不像外人传的那般无用,这人分明就是韬光养晦的主,眉宇间暗藏着的霸气和锋芒都收敛不住。

    相貌俊朗,行为举止也是落落大方,谈吐间也体现这个不受宠的皇子的涵养,可不知哪里不对,顾品总觉得不安。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苏承淮,他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即便对着自己将来的老丈人,还是面无表情,戴了十几年的面具没有那么轻易就能拿下来,“顾将来,今日叨扰了。”

    顾品摆摆手,“何来叨扰之说,将来我同殿下便是一家人了,殿下无需这样客气。”

    苏承淮颔首,放下茶杯,“那好,今日本王来就想挑个日子,将婚事给办了,不知顾将军意下如何?”

    顾品一愣,心下奇怪,这个七皇子怎么对婚事这般着急?

    “这……恐怕还要从长计议。”

    苏承淮面色一冷,语气生硬道:“本王以让人算好了良辰吉日,就在一个月以后,顾将军觉得如何?”

    一个月之后!?这么快?可望着苏承淮的冷脸,想要拒绝的话憋的了喉咙里,再想想顾言宣,顾品心中有了计较。

    早点将顾峦清嫁出去,顾言宣也可以早些死心,这段孽缘也就可以夭折了。

    想到这里,顾品心里轻松起来,他抬眸,缓声道:“既然一个月以后便是吉日,那就依王爷所言吧。”

    苏承淮闻言,脸色好看了不少。

    其实前世他同这个老丈人的交集也并不多,高处不胜寒,冰冷的皇位让他面对这些臣子时也都是冰冷的。

    只是他还记得,当年,顾将军战死萧山的惨烈,尸骨未还,就连死了也是马革裹尸。

    他是敬畏这个为国戍收边疆的将军的,这样的人,值得他尊敬。

    顾峦清踏进前厅时,只看见了苏承淮一个人。

    他端坐在位子上,望过去犹如雾里看花般不可触碰,他不动时就好似高岭之花,采摘不得。

    苏承淮听见她的脚步声,从椅子上起身,眸子定定的凝着她,从底下一直扫到最上面,看见她额头上的纱布时,神色微变,大踏步的走上前,一把将她搂到面前,修长的指小心的抚上她的伤口,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怎么弄得?”没有责怪,只有浓浓的心疼。

    顾峦清下意识就捂着他的眼睛,不想让他看见,可她的动作却被他制住了,她有些无奈,当然不能说实话,低低说道:“不小心磕到桌角了。”

    苏承淮失笑,“你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与他熟悉之后,便露出了自己的小爪子,试探着周围的世界,小伤和磕磕碰碰的一直不断。

    他当时又心疼又好笑。

    顾峦清被他熟捻的语态说的一愣,这人是自来熟吗?什么叫“还是毛毛躁躁的”?

    “我不毛燥。”她反驳。

    苏承淮像是哄着发脾气的小孩子一般,“好,是我说错了,伤口疼得你哭了没有?”

    他记得第一次碰她时,她疼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眼角挂着惹人怜爱的泪珠,新婚夜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即便是疼,她当时也不敢跟他撒个娇。

    回想起当年的一点一滴,苏承淮无比庆幸自己还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我没哭,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动不动就掉眼泪?”

    苏承淮唇间浮起丝丝笑意,扣紧了她的腰,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来,凉薄的唇缓缓覆上她额头的伤口,吻了一口。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

    顾峦清呆在原地,心口扑通扑通的跳着,一抹羞红慢慢爬上她的脸颊。

    苏承淮将手从她的腰部移到她的手掌,不由分说的握住她的手,朝门外走去。

    太阳高高的挂在头顶上空,空气却格外冷冽,寒风呼啸而来,他们两人刚好站在迎风口,苏承淮突然停下脚步,站定在她的身侧。

    顾峦清抬头,水眸凝视着他,满满的疑问。

    苏承淮垂下眼,抽出手小心的将她的斗篷系的紧一些,认真虔诚的姿态让人折服。

    他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畔,好似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天冷,小心着凉。”

    顾峦清只觉着此刻内心有什么东西破冰而出,从来没有人这般对过她,她不知所措,内心甚至划过丝丝甜蜜,这样温柔的苏承淮,比之前强势冷漠的他要好上千万倍。

    直到确定她被斗篷包裹的密不透风,苏承淮才满意的点点头,又重新牵上她的手,她回过神来,妄图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他却握的更加用力,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

    他的声音伴随着春风洒在她的耳畔,“今晚有灯会,陪我出去好吗?”

    也许是天气太好,又或者是他的太温柔,总之鬼使神差的,她点点头,淡淡道:“好啊。”

    苏承淮展颜一笑,倾城的笑让人看花了眼,他长的真是很好看,他的眼睛,他的鼻子,都生的那般俊秀,顾峦清想,说书人里的那种绝色男子大概就是苏承淮这样的。

    顾峦清并不知道苏承淮会带她去哪里,到了晚上,苏承淮派人来接她的时候,她才有些后悔自己那么局促的就答应了。

    苏承淮穿着藏青色的衣袍,刻意敛了身上的煞气,脸上的表情也丰富了许多,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冷脸,偶尔还会笑笑,就像冰雪融化后的春天一般。

    他没有乘马车,身边更没有随从之类的人,低调的除了顾品就没有旁人知道。

    顾峦清瞒着母亲悄悄的出去,苏承淮自然的搂过她的肩膀,他生的高大,她的头只达他的胸口,大多时候她需要踮起脚才能与他直视,或者是他刻意的蹲下身子。

    苏承淮带你她一路慢走,去了繁华的正街上。

    正月十五是元宵节,原本冷清的街道在这一天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他们两人像是寻常的小夫妻一般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身边有孩子大笑的欢乐声,有情人间的调笑声,摊贩的叫卖声,小孩坐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欣欣向荣的场景彰显了大越国的繁华。

    元宵节的重头戏还是猜灯谜,长廊街上已经挂满了带着谜语的灯笼。

    顾峦清拿了一个灯笼,瞧了一眼上边的谜面,想了好半天,还是没能猜出谜底来,挂灯笼的老头子乐呵呵道:“姑娘可猜出谜底来了?”

    顾峦清微囧,将灯笼放了下来,刚准备说“猜不出来”时,苏承淮就抢先一步开口了,他问:“猜出来了可有什么奖励?”

    老头子看这两人穿着非富即贵,怎么的也不会在意自己这些小玩意,于是他答道:“不过是我孙女自己做的香包,茉莉花的,如今的小姑娘都爱这个。”

    苏承淮唇角喊笑,看了一眼谜语,便笃定的说出了答案,“是月亮。”

    老头子从身后拿出香包,嘴角的笑容阔大了几分,“恭喜这位爷,答对了。”

    苏承淮接过香包,望着嘟嘴不悦的顾峦清,塞进她的掌心中,低声问:“喜欢吗?”

    顾峦清答非所问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她想了好半天,想破脑袋都没想到答案,怎么他一看就知道了答案?

    苏承淮摩挲着她小巧的手掌,笑了笑说:“我以前见过这个谜面。”

    其实他之前并没有见过,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她开心一下,这么简单的谜语还真的犯不着他去想,一眼就能看出答案来。

    顾峦清心里好受了些,这样也显得自己没有那么笨不是?

    她走在前头,将手藏起来,死都不肯让他再牵着,她摸着手里的香包,鼻尖弥漫着一股茉莉花的清香,用极小的声音说:“还挺喜欢的。”

    苏承淮是习武之人,外头虽然喧哗,但顾峦清刚刚说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眉眼含笑,很是得意,上前与她并肩而立,弯腰覆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你喜欢就好。”

    只要你喜欢的,我都会想办法给你。

    顾峦清微愣,听懂的之后,脸立马变得通红,这话说的太让人难为情了啊。

    街上热闹非凡,素日里深居简出的姑娘们都趁着这天出来了,面若桃花的模样让人生羡。

    灯笼上的谜语一个接着一个被人猜出来,顾峦清自知没有这个本事,也就不去凑这个热闹,更何况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尾巴”,无论她走到哪里,他都跟的上来,他滚烫的视线灼的她背后都在发烫。

    前年,她也见过自家表姐嫁人后的娇羞样,那种被人呵护后显现出来的风韵,也让她心生羡慕,她不知道旁人谈情说爱时是什么模样的,但是此刻的她心中泛着些甜蜜还有紧张。

    其实想想,如果自己真的嫁给他,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好?

    两人在一起走走停停,什么都没做,谁也没有开口再说话。

    一个晚上的时辰飞快而逝,苏承淮将顾峦清送回了将军府,顾峦清走的是侧门。

    进去之前她突然回头,站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垂眼望着自己的脚尖,低低的问道:“皇上突然赐婚,是不是与你有关?”

    苏承淮顿了顿,“你想听实话吗?”

    她点点头,她不傻,论家世真的轮不到她来当这个正妃,加上之前这人有意无意的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她想这件事怎么也和他脱不开关系。

    苏承淮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道:“是天意也是人为,我想娶你,刚好父皇要给我赐婚的人也是你。”

    “为什么?”

    他不解,“什么?”

    她抬眸,仰着头,亮晶晶的眼对上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是我呢?”她不觉得自己哪里有过人之处,论貌,整个京城她也排不上号,论文,那就更是不会引人注意,论家世,在以文官为重的大越国,她一个将军之女的身份真的没有高贵到哪里去。

    苏承淮弯唇一笑,“傻子。”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只能是你,也只会是你。

    他粗砺的指腹摩挲上她的脸颊,沙哑的声调魅惑人心,“安心准备当爷的新娘就好。”

    顾峦清同苏承淮出去的一个晚上,顾言宣也站在西院门口等了她一个晚上。

    原因无它,顾言宣就要走了,既然做了决定,就要趁早了断。

    他亲眼看着她满怀欢喜的出门,看着那两人胶着在一起的身影,看着他们十指紧扣的模样。

    闻人不忍心,收起平时浪荡的模样,劝他说,“爷,您同小姐道个歉,她这么心软的人,一定会原谅爷的,爷何必又跑回边疆冷酷之地。”

    顾言宣罔若未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闻人,你走吧,爷想一个人等她回来。”

    没人能懂他内心的挣扎。

    正月里的冬天夜晚是彻骨的寒冷,他的心仿佛被人置在极寒之地,冻的没了知觉。

    顾峦清踩着轻快的步子回西院,脚步在望见门口站着的人生生停了下来,她后退两步,不敢吱声,几天前的记忆太过惨烈,那种窒息的无力感仿佛还在。

    顾言宣扫见她后退的步子,笑都笑不出来,他靠在门边,故作轻松,“你过来。”

    她拼命摇头,一步未动,“你有什么话,就站在那里说吧。”

    顾言宣往前走了两步,凄清的夜里脚步声听得十分清楚。

    “不要怕,我不会伤你了。”他喉咙沙哑道,如今她连“二哥”都不愿意叫了。

    月光洒在他的半张脸上,隽秀的脸浮现着不正常的白。

    顾峦清绷着的神经松了松,“就这样,你说吧。”

    顾言宣的手停的半空中,“我要走了。”

    她这才正眼看他,没能体会他话里的意思,“走去哪里?”

    他苦涩的笑笑,耸耸肩,尽量用最轻松的语气说:“还能去哪里?去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末了他又加上一句,“我要回边疆去了。”

    顾峦清垂下眼帘,“哦。”

    “那天是我对你不起。”他说。

    她不知要回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说。

    他绷着脸,突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来,下巴抵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呼吸间的气息洒在她的脖子上,她挣扎,他喝道:“别动,让我抱抱。”

    真不甘心啊,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就放弃呢?他真的很不愿啊……

    顾峦清停顿了一会儿,反手轻轻环住他的腰,低声道:“二哥,你保重。”

    顾言宣飞快的松开她,将她推了出去,深吸一口气,他说:“回吧。”

    夜光将他的身影拉的长长的。

    弱冠之年,他依旧是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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