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包青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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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架着的暖锅子咕嘟咕嘟地翻涌着, 骨汤的香浓与番椒的鲜辣完美地融合到了一处,随着蒸腾而起的热气飘散开来。一旁, 白胖胖的菌菇挨挨挤挤在竹篮里,色泽喜人的青菜水灵灵的堆在青瓷圆盘上,嫩生生的鱼片晶莹剔透,野猪肉打的肉丸子圆润可爱, 被切成了薄片状的各色新鲜野味层层铺开……种种食材叫人目不暇接。

    可庞统完全没心思注意这些,他正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方慕踏入正厅时的神情动作。他记得清清楚楚,这次目光相接时方慕并未躲闪,而是红着脸颊朝他抿唇一笑,眉眼微弯, 里头盛满了不容错辨的娇羞与甜蜜。

    阿慕她……她是不是……

    狂涌而来的泼天欢喜将他淹没了,不过这欢喜中还夹杂着些许忐忑,他怕, 怕万一是自己误会了, 只得一场空欢喜。

    越是在乎, 才越是不安!

    若不是有白玉堂、飞燕他们这群碍眼又碍事的人在,他怕是会立时同方慕一诉衷肠, 言明心意。可偏偏白玉堂和飞燕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煎熬和期盼, 吃一会儿歇一会儿的, 生生拖到了戌时末,夜色已然深浓。

    好在高兴和陈灿还算靠得住, 绞尽脑汁总算是将白玉堂和飞燕给拖住了, 这才叫庞统能顺顺当当地跟随方慕的脚步出了正厅。

    沉沉夜幕之下, 檐下的几笼橙亮烛火显得尤为温暖可爱。此时,带着寒意的风吹过,吹得圆滚滚的灯笼摇摇摆摆,吹得犹挂枝头的叶子哗啦啦作响,轻快且欢愉。

    “阿慕……”只走了三五步,庞统便到了方慕的身侧,他俯首垂眸,定定地盯着她,那张俊脸上的喜与乐已消褪了个干净,哪怕,哪怕曾经在心里演练过千百遍,哪怕在梦里幻想过无数次,可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也只剩了一片空白。

    “庞大哥”方慕抬头,眸光与庞统的相接到一处。吃热锅子时爬上她脸颊的晕红不仅没被寒风吹走,反而愈发深浓热烫,一双美眸像是被水浸润过一般,清亮亮,澄澈耀眼。

    “我心悦你!”庞统直白道。

    厉害了,我的将军!拉拉扯扯地躲在柱子后观望的高兴和陈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而被他们俩钳制住的白玉堂则发出了一声冷嗤——憋了许久,就得了这么一句?!

    这一瞬间,方慕的双眸圆睁,不自觉地,唇角开始慢慢地向上翘,不过很快,她像是受惊了的兔子一般,慌忙忙垂下了头。夜色刚好,叫她不必费心遮掩羞红了的耳根和脖颈。

    “阿慕,未见你前,我以为我会孑然一身,马革裹尸还……”庞统的面色越发肃然,他继续道:“现在,我不愿,哪怕身坠阿鼻,我也要在爬出来。不然,你遇到危险要怎么办,你心绪烦乱要怎么解,你心中所想要如何得到圆满?阿慕,我放心不——”

    “不,不不!”屋檐下挂着的几个灯笼狂摆,同时发出一连串的叫嚷声,将庞统的剖白给打断了,“坏人,你这个坏人,我,我不准你喜欢美人姐姐!”

    庞统的脸瞬间就阴了下来。

    柱子后头的飞燕只想哈哈哈,她心道:我就知道大哥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向方慕表明心迹!

    “阿慕,你可愿意——”庞统忍了这一遭,平心静气后又道,湛亮双眸里积满了期盼。

    “不愿意,不愿意~”小灯笼鬼们吵嚷道。

    方慕以手掩唇,却还是遮不住自唇齿间溢出的轻笑声,一双好看的眉眼更是弯成了新月。

    庞统自是舍不得叫方慕看他冷脸,不过对那几个坏他好事的肥灯笼,他可就没那么心软了。凌厉冰冷的眸光扫过那几个摇摆得起劲儿的灯笼时,叫它们忍不住瑟缩了下。

    “呜哇~”片刻的安静过后,胖灯笼们哭了起来,“可怕,好可怕啊!吓死宝宝了,要,要美人姐姐抱抱才能好!”

    说到后面,几个肥灯笼还扭了扭分不出腰来的本体,那模样像是在害羞。

    “你们呀,可不许再欺负庞大哥了!”方慕怎么会瞧不出这几个灯笼鬼是故意搞事,于是做生气状,说道。这会儿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大半,倒是将羞意暂时抛到了一旁,脸上的热度消减了许多。

    灯笼鬼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庞统笑了,笑声低低的,却透着极明显的欢愉。

    “嘤嘤,美人姐姐你偏心!”胖灯笼们发出阵阵哭声,“这回,就算有抱抱都不干,至少,至少得要两个亲亲才行!”

    “阿慕,是不是吵得头痛?”庞统脸上的笑意未褪,“刚好北门城楼那里缺几个灯笼……”

    哭声戛然而止。

    叫这几个稚童心性的灯笼鬼绝望的是,他们最,最最喜欢的美人姐姐不仅没有斥责这个心肝儿都黑透了的坏人,反而,反而笑出声来了。

    这样的,这样的笼生还有什么盼头!

    几个灯笼蔫哒哒的垂着,连原本橙亮的烛光都黯淡了不少。

    没了灯笼鬼的捣乱,庞统就能顺顺利利的吗?怎么可能!飞燕和白玉堂哪个是省油的灯。这不,飞燕施施然迈步来到方慕身边,伸手挽住她的手臂,使坏道:“阿慕,白日里你忙忙碌碌,片刻不得闲,这会儿怕是累坏了,快些回去歇着吧!”

    在被飞燕拽走前,方慕扭头看向庞统,一双明眸灵动水润,好似会说话一般,唇角似翘非翘,垂于身侧的那只手揉来回揉捏着衣角。她点了点头,声音轻软:“嗯!”

    而此时,庞统像是陷入了迷障一般,直到……直到躺到床上回想起这些画面,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而后一个鲤鱼打挺自床榻上弹了起来,头更是狠狠地撞到了上头的镂空木顶。

    不过这点痛算得了什么,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阿慕她,她点头的意思是,她愿意!

    今夜值守的牛大勇和高兴循声而来,然后他们发现,偌大动静是自庞统卧房中传出的。而就在此刻,他们还能听到自屋内飘出的一阵阵有在刻意压低的笑声。

    “咱们将军……”牛大勇横剑在身前,双眸圆睁,言语间带着叫人无法忽视的担忧,他道:“他不会是又中毒了吧?!”

    高兴的嘴角抽了抽,心道:大勇啊,你蠢得这么非同一般,你爹知道吗?!

    到底是有真感情在的,高兴不忍心看着牛大勇作死,离开前堵了他的嘴将他一并拖走了。

    屋内的庞统像是感觉不到疲惫一般来回踱步,手中摩挲着一直贴身放置的家传玉佩和在定远买的豆蔻玉簪。就这样,直到天色渐亮。

    而方慕则是辗转反侧了许久才入睡,只是一直不曾睡熟,脑海中轮转着一幕幕陌生又透着熟悉的画面,身着广袖白衫冷面男子和皂袍金甲、身姿挺拔的俊朗将军的面容渐渐地重叠到了一起,他的唇角微动,似乎,似乎是在对她说些什么。只是方慕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她便脱离了梦境。

    一梦醒来,天光大亮。

    方慕挥散了萦绕在心头的怅然与遗憾,伸手拍了拍双颊,唤起了几分精气神。起身后,她的手在那条青白色罗裙上头停顿了下,最终挪到了一旁,选了她甚少穿上身的嫣红桃花春景绣罗裙。无需妆点,她已人比花俏,娇美动人了。

    甫一出门,方慕便看到了伫立在寒风中的庞统。他的身姿挺拔如松,眼角眉梢都带着欢愉与喜悦,目光炯然有神,就是眼底的血丝和眼下的暗青明显了些。

    “阿慕。”庞统的眸子更亮了几分,他大跨步走过来,摊开掌心,将温温的玉佩和簪子送到方慕面前,他道:“庞家的家传玉佩,还有当初在定远时为你挑选的玉簪,如今,总算能送与你了。”

    方慕的眸光落在了庞统的掌心处,手缓缓地探出。当指尖触及到那一根温润清透的玉簪时,她感觉似有一阵热意涌入心头,进而扩散到四肢百骸。她将玉佩和簪子握于掌心,抬首与庞统的视线对上,口中喃喃道:“原来……竟然这么早么……”

    一瞬间的恍惚过后,方慕微微垂下头,抬手将这根玉簪推入绾好的发髻中,只余一段花枝还有簪头聘聘袅袅绽放着的豆蔻花。

    盛满了娇羞与甜蜜的弯弯眉眼,微微翘起的唇角,还有色比桃花的莹润双颊……在看到方慕抬头的那一刹那,庞统仿佛看到了豆蔻朵朵绽开的模样。

    庞统感觉自己好似置身于云雾之上,飘悠悠恍惚惚,直到手握住方慕回赠他的坠着平安结的白玉扣,他才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此时庞统哪里还有半点冷面煞神的模样,眉目含情,唇角带笑,活脱脱一个被爱迷了头脑的傻郎君。

    庞统立时将白玉扣系在了腰间,丹色平安结垂坠下来,随着他的动作摆荡,颇有些显眼。

    当然,像牛大勇这种心比柱子粗的,发现不了庞统身上的变化也很正常。不过他又不瞎,庞统在他眼前时不时拿起白玉扣把玩,他怎么会看不到?

    “将军,这白玉扣温润细腻,坠着的平安结也是难得的精巧,跟您最是相配了?”眼见着自家将军总是在他们眼前显摆这白玉扣,高兴琢磨了琢磨,然后试探性的夸赞了两句。

    然后,他听到了他期盼许久的自家将军给予的肯定,“嗯,不错,你的眼光很是敏锐!”

    其实,并不是很想要这种夸赞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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