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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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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狸见王忍欣喜若狂,很是诧异,在她印象里,他很少有这么大喜大悲的时候。阿狸这时还坐在毯子上,便伸腿轻轻踢了踢他。

    待王忍回头,压制不住的喜悦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都在发光,可他转回头却见到自己喜欢的小姑娘双臂向后撑着,坐在毛毯上,嘴角微挑,似乎不那么喜悦的模样。

    他坐到她面前,捉住她的小手,兴冲冲道:“小狸,我找到了,那个雪夜与我琴箫合奏的琴师,他就在这云门舞集中!”

    阿狸从他掌心抽出手,理了理袍子,站起身:“找到个琴师,你就这般高兴?”

    王忍疑惑着仰头看她:“小狸你不开心么?”

    “你找到知音了,我有什么可开心的。”前一瞬还抱着她叫着心肝宝贝,山盟海誓着,转头就松开怀抱像是要飞奔出去,这种位居第二的感觉还真是很不爽快。

    阿狸也不回答他,只是闷声向车外走。

    忽地,烟绿色大氅包裹住了她,他在背后张着自己的大氅把她包裹进怀里:“小狸你?吃醋了?”他声音低低的,似乎带着些诧异与窃喜。

    王忍身材颀长,阿狸站着也只到他胸口。

    她才不高兴理他,使劲踩了他一脚,作势要下车去。王忍脚上吃疼,却舍不得放开她,紧紧地又抱了抱,下巴抵在她毛茸茸的发顶,又好笑又幸福地道:“小狸一定是吃醋了,是不是?”

    阿狸微微叹了口气:“不是吃醋。只是听到你们的琴箫合奏,看你为寻他而牵肠挂肚,看你因找到他而欣喜若狂。我便觉得也许和他在一起,你的人生才是闪光的。你和我在一起时,从来没有方才那么高兴。”

    她在他怀里转过身,眼睛盯着他的脖子一点一点向上移。越说着,声音愈小,嘴角也耷拉了下去:“我约你出来的时候,你也总是兴致不高。”

    王忍愣了愣,嘴唇一动,想说话,却听阿狸又道:“而且你引以为豪的东西,我从就欣赏不来。”江左第一的箫人,他的夫人却不通音律,太可笑了,不是么。

    他看着她,心里很疼。

    阿狸的目光拂过他的唇边,鼻尖,最后盯住他的双眼:“阿忍,我以后好好学习曲艺,学琴,学笛子,学箫,好不好?你想合奏的话,我可以陪你。你不喜欢集市,赌坊,马场,那我们以后就不去。我们去雅集,我陪你,好不好?虽然我现在还是一听清谈就想睡觉,你喜欢,我就愿意去学,我可以学得很好。所以……所以不要像方才那样抛开我,不要陷在琴音里不理我,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不想再被抛弃,那种感觉很不好。曾经答应她不离开的人,父君,师父,醒之……全都离开了。她不想他再离开。如果祈求有用,她愿意祈求,祈求他不要离开。

    她不想一个人,真的,真的很冷。

    他的心被她那可怜又诚恳的目光一点一点地包裹,原来她还是有感觉的,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他们还是心意相通的。此时此刻,王忍只觉得自己的心绪怪怪的,说不上高兴还是酸楚。

    他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只有狠狠地把她揉进怀里,温柔地抚慰:“傻狸儿,一家人里要两个擅音律的做什么?又不是要开歌舞坊,天天吹吹打打的。你无聊的时候,想听的时候,我就吹给你解解闷,你嫌吵的时候,我们就玩点别的。我是喜欢吹箫,但箫不是我的人生,你才是我的人生。马场,集市,赌坊,我一点都不觉得勉强,因为是你,所以不勉强。”

    “还有啊,”他宠爱地点了点她的鼻尖儿,“什么叫‘和他在一起,我的人生才是闪光的’?若是个男子,你还叫我去断袖?”

    真是小傻瓜,就算不通音律,不喜清谈,她还是他喜欢的姑娘啊。

    阿狸被他的戏谑逗得终于笑逐颜开:“那又有什么不可?你不是最擅‘吹箫’么?江左第一的好舌头。”她反过来揶揄他,故意把“吹箫”二字说得阴阳怪气。

    “坏丫头,”王忍抬手给她一记暴栗,“都不知道你这小脑袋里天天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

    阿狸“哎呀”一声揉住额头,瞪着眼睛盯他:“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拨开她的小爪子,吻上她的额头:“想要么?我吹给你。”

    他说得暧昧,她听得心跳,小脸炸红一片,却还不愿在语言上落了下风:“我身上可没有‘箫’给你王四郎吹。”

    “其实还有个秘密,”咬住她白得透明的耳翼,他压低了声音道,“我不仅擅长吹箫,更习得吹花之秘法。吹娇蕊,品香玉……”

    “吹花?”阿狸讶异,“怎么个吹法?”就算金殿上装腔作势,态度蛮横冷漠地对待众臣,她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姑娘,闺房隐语,她还有很多不懂。

    瞧她不解,王忍才有了一种胜利的得意,讳莫如深地道:“洞房那天再告诉你,”说着,长指飞舞,几下便理好阿狸的衣服,牵她下车,“走吧,再不进去,主上又不知道心里怎么想你这个做姐姐的了。”他们还未成亲,他不想她被认为是随便的姑娘。

    车门打开之后,阿狸便松开王忍的手。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随便怎么撒娇示弱都可以,但人前不行,在人们面前,她必须是邪魅一笑的摄政王形象。

    她若一副纤弱拂柳的模样,朝臣又有哪个会惧畏她?

    云门舞集秉承是那种独坐幽篁里的清淡风。空山新雨的香气淡淡地飘在空气中,隐隐约约的,待你提鼻子仔细去闻的时候,又似乎什么香都不曾有。

    看台上人不少,楼上雅间里也都满客。京城权贵,士族高门,比比皆是。

    天子脚下做生意,做得这般声势浩大,必是身后有人。

    这云门舞集的坊主是谁呢?阿狸很是好奇。

    忽然,叮铛,叮铛……

    阿狸一愣。人群中传来细微的铃铛声,可待她再仔细去听,却又没有。觥筹交错,环佩叮铛,云门舞集中摩肩接踵,人头攒动,哪里又有什么铃铛声。

    她微叹气,正要转身……叮,叮铛,叮铛……

    阿狸大惊失色,眼睛瞪得圆圆得四下里看。

    “小狸?”王忍发现她不大对劲,连忙问,“怎么了?”

    “阿忍,”她抓住他的腕子,满脸焦急,“你,你听到什么声音了么?”

    “声音?”王忍也看了下周围,“琴声?人声?这里吵杂,不知小狸说的是……”

    “不是,不是,”她越说越急切,人山人海,只觉眩晕,“不是琴声,也不是人声,是铃铛,是铃铛的声音。”

    ……

    长天垂云,月隐星藏,毛茸茸的小雨随风飘,醉白池里开满了莲花,香飘十里,圆圆的叶子,娇美的花朵。一叶小舟静悄悄地荡在湖心。

    “阿胡,眼睛闭上,快点快点。”梳着双髻的小少女跪坐在昙醒之面前,扯着他的袖子晃啊晃。

    昙醒之正在给阿狸缝冬衣,闻言,便放下针线,笑眯眯道:“狸儿想吻我可以直接来,不需让我闭眼。我一点都不害羞。”

    “谁要吻你啦,”阿狸微红着脸,抬手挡住他的眼睛,“快点嘛,闭眼,我有东西给你。”

    他抱她在怀里,合上眼睛。

    这些日子,他心爱的小姑娘也不知在弄什么,总是在他睡着之后爬起来,借着月光,偷偷摸摸地捣鼓。

    叮铛。

    “好啦,睁开眼睛吧。”小少女欢呼雀跃着。

    昙醒之睁眼,一串串着铃铛,琥珀,翡翠,珍珠,琉璃,还有玛瑙的红绳手串被她套在了自己腕子上。各种珍贵的宝石,被胡乱地串着一起,看得出这位手工者着实不太有审美。明明单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却被她硬是凑在一起,显得特别恶俗。

    “好看么?”阿狸眨着眼睛,邀功一样地问。昙醒之觉得她若是有个小尾巴,必是早就摇起来了。

    他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

    稀里哗啦。

    手串的红绳忽地断了,宝石掉了一地。

    阿狸先是一惊,手忙脚乱地去捡,等全都捡了回来,放在掌心。她亮晶晶的眸子倏地灰败下来,肩膀一耷:“阿胡,我是不是特没用。连条手串儿都串不好。”

    昙醒之从背后环住她,一手拿了剪刀剪下她和自己的一小缕头发,只见他长指飞动,眨眼间便把宝石重新编进了红绳里,红绳断的地方则是用两人的头发补了进去。

    他把编好的手串放回阿狸手中:“狸儿,帮我戴上。”

    “阿胡,你好棒!”小少女被自己爱人的手艺惊呆了,“阿胡,你怎么做什么都做得好,真是让人自惭形秽。”她小声道。

    “傻丫头。你……”你不必为了我的尊严而这般称赞我,除了这手艺,我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可他没这样说。她的心意,他知道便好。他的狸儿,明明年纪还小,还是个需要人疼的小姑娘,却总是能这般有意无意,小心翼翼地体谅着他的心情,这么好的姑娘,他真幸福。

    他紧紧地抱着她,吻她的耳垂:“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手串我很喜欢,谢谢狸儿,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爱我这个身无长物的穷小子。

    细雨,荷花,白鸟,蛙声,还有小舟静静荡波心。

    两个相爱的人啊,即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是这样相依偎在一起,便是最美好的了。

    ……

    不会的。她不会听错的。

    那个铃铛的声音,她绝不会听错。

    那是她送给醒之的礼物。

    可——那手串儿当年分明和醒之一同水葬了,怎么会……

    “小狸,走吧。主上和灿若还在楼上等我们。”王忍轻轻道。

    可阿狸似乎没听见,只是站在原地,双目茫然。

    “小狸?”他看她的眼睛,这才发现,她竟然哭了。望着这人头攒动,嬉笑怒骂,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大厅,默默流泪。

    王忍一愣,慌把她拉到门廊之后,用身子遮住她。

    阿狸抬起头,眼泪簌簌而落:“我找不到他了,我找不到他了……怎么办,我找不到他了……”

    王忍知道,她这是陷入疯狂的前兆。他连忙握住她的肩头:“小狸,昙醒之已经死了,四年前,你亲自水葬了他。他死了,碎玉插-进他的胸口,他不可能活。”

    “死了?阿胡?”

    “死了。”

    王忍不再说话,只是心疼地望她……阿狸的眼眸渐渐恢复平静,只有眼泪不停地流,“死了,死了……”

    “是的。死了。这世上再无长春昙醒之。这一点,你应该最清楚。”王忍知道,这样说无疑是在撕她的伤疤,但总比令她陷入疯狂中好。

    良久,阿狸狠狠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笑容惨白无力:“是啊,他死了,我最清楚。”

    不得哭,不得语,两心之外无人知。

    司马呦,你再也找不到他了。你最清楚啊……

    云门舞集共有五层,在三层拐角处有一间掩映在红花后的小窗,窗檐上悬着一挂佛铃,掐着金丝的银色铃铛,被人不紧不慢地拨动着。阿狸听到的铃铛声却不是来自于此,而是来自那拨铃之人的手腕上。

    察觉有人靠近,那人敏锐地回头。烟红衣,紫金簪,身披溶溶月,眼中寂寂春。

    “坊主,都准备好了。”门口少年道。

    上挑的眉梢,双瞳温和地笑:“那就开始吧。”

    那就开始吧。我的狸儿,你准备好了么?

    你拥有的一切,我都会亲手撕碎了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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