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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破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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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狸知道是歌舒瑾,他身上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香味儿,远远的,她就是知道是他。

    她不会凫水,在迅速地下沉中,只看见那人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就跳入水中,直奔着她游过来。

    生死之际,错乱的回忆一晃又一晃地闪过。

    山路上,萤火点点,他背着她,黑发间缠着水草,红衣湿透,明明焦急,却又温柔地哄,“……别睡,我们马上就到家了……别睡……到家给你烤野兔吃……”

    再一转眼,又有人被捆着跪在草木间,看不清脸孔,却似乎在对她说,“狸儿,忘了我,就当你从未认识过檀……”

    檀?檀什么……檀香?谈话?坛子?

    往昔事,镜花影。

    那人是谁,似乎有些像是歌舒瑾……

    御龙顺水,银鱼白沙。

    就在阿狸意识涣散之间,有人抱住她的腰拽出水面。

    再醒来,已经是躺在软绵绵的床铺上,阿狸还来不及说话,就被狠狠抱住,四周是熟悉的甜香味,还有平日里温柔,一生气就变得狰狞的话音:“坏丫头,总是这样吓唬我,我有几条命够你吓的?”

    阿狸就这样任凭他抱着,不知是不是落水的原因,她觉得很冷,从骨头里向外的冷,但被他抱着就会暖暖的。

    阿狸又想起芽衣的话,“族长真的很喜欢你,在以为你死掉的时候,他痛不欲生,躺进了棺材要和你一起死。被我们救了之后,大夫人说你去轮回了,他为了找到你的轮回,才暂时放弃了自杀,他以为那是你骨灰,用骨灰喂鱼,自己吃,还给主上吃。他是犹豫不决,是喜怒无常,也的确伤害过你,可他虽是我们的族长,是一方大吏,但他也是个凡人啊。凡人都会犯错,更何况他受过非人的待遇,所以……请你给他一次机会吧。”

    抱着她的男人不停地颤抖,他很用力,用力到要把她捏碎了一般。

    嘎吱嘎吱,阿狸似乎听到了骨节摩擦错位的声音,不知是她的,还是他自己的。

    她微微侧头,在他耳边道:“是我把她推下去的。水池也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她的声音很小,低低的,轻轻的,像是夜行的鬼魅,拎着猩红的裙摆,点着早已化成白骨的足尖翩翩起舞的声音。

    男人似乎没听见,依然抱着她不停地絮絮叨叨:“坏丫头,呦呦你真是个坏丫头,等我们成婚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狠狠打你屁股!坏丫头……”

    “你不生气?”这次轮到阿狸惊讶了。

    看着小美人稚气又艳妩的小脸,歌舒瑾使劲在她额头印了个章:“你没事就好了,我生什么气。”

    “她没事吧。”

    “芽衣救了主上,没事的。”

    “她会罚我么?”阿狸又问。

    歌舒瑾忍不住笑,抬手捏住她的鼻尖儿,微微摇了摇阿狸的小脑袋:“现在怕受罚了?刚才怎么想的。”

    “因为她挑衅我,说我是替身。我生气,而且,”小姑娘两腮气鼓鼓的,活像一只偷吃松果的小松鼠,“我想你大概是骗了我。”

    歌舒瑾还以为阿狸想起了自己当初逼迫过她的事情,连忙否认:“我没说谎,对于你的过去,我说的句句属实。”

    阿狸没注意他紧张的神情,只是摸着下巴道:“当初,我有可能是真的想谋反。毕竟字里行间,她似乎对我这个姐姐很反感。她说我是倒霉鬼。”

    “呦呦,过去的事情以后再说,你身子还弱,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想吃什么?”歌舒瑾怕她想起曾经的不美好,故意岔开话题。

    阿狸也觉得头疼,心乱乱的,便没继续这个话题:“我要吃红豆冰。”

    歌舒瑾揉揉她的脸颊,失笑道:“大秋天的吃什么红豆冰,乖乖的。我叫人煮了鱼汤给你。”

    阿狸“哼”了一声,翻身拉着被子蒙住自己:“既然都决定了,还问我想吃什么……”

    等她再被歌舒瑾从被子里剥出来,鱼汤已经盛在小碗里放在了一旁床头。

    他让她坐在他腿上,他自己则拿着小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吹温了喂她喝。

    歌舒瑾吹汤的时候,阿狸百无聊赖地左右看,这似乎也是一间卧室,装饰得高雅且简单。

    “这也是你的房间?”阿狸问。

    小勺子送到嘴边,男人说:“我以前一直住在这里,府邸其实不经常回去的。”

    阿狸“哦”,随手拉开床头的一个抽屉。

    她动作很快,外加上歌舒瑾手里拿着汤碗,根本来不及阻止之间,抽屉里的东西已经被阿狸拿了出来。

    是一本书册,书页泛黄,似乎有些年头了。

    “呦呦,别看。”阿狸刚要翻开,歌舒瑾已经把汤碗放回了床头,空出两只手来抢这个书册。

    “怎么,有秘密?”阿狸把书册藏到背后,冷声冷气地道,“你说过的,夫妻一体,不能有秘密。”

    歌舒瑾略略一怔,“夫妻一体”的确是他说的没错,至于“不能有秘密……”他似乎没说过吧。

    迟疑之际,小本子已经被阿狸扔到他怀里:“不看就不看,哼。”

    夫人又生气了……不过,他甘之如饴也就是了。

    “呦呦,我没有不想给你看,这里也没有秘密,”歌舒瑾把阿狸揽到臂弯之中,小本子捧到她眼前,讨好地道,“只是有点不好意思罢了。其实,这是一本手札,写着一些我小时候的事情。”

    阿狸的眼睛倏地一亮:“也就是说类似于日日札记的那种?”

    随手翻开一页。字体很秀丽,也很工整。

    “七月初六,天青青兮欲雨。于后山拾受伤白兔两只,肥而圆,甚可爱。雄为卷卷,雌为豆豆。”

    除了文字之外,下边还画了两只吃胡萝卜的小兔儿。

    阿狸咯咯笑:“你小时候还挺可爱的,还养小兔子?我以为你会养狼啊老虎啊做宠物。我听说啊小兔子,你把它拎起来,乱蹬腿的雄兔子,眯眼的是雌兔子。是这样么?”

    话音方落,歌舒瑾忽然从背后把阿狸抱了起来,站在床上。他的双手放在阿狸腋下,举小孩一样将她举得高高的。这动作来得突然,吓得阿狸直踢他:“歌舒瑾你干嘛,快放我下来。”

    男人哈哈大笑,眉飞色舞,一弯手臂又把阿狸从空中放下的同时搂回怀里:“你听说的都是传言,乱蹬小腿的才是雌兔子。”

    “你……我才不是小兔子。”阿狸这才发觉自己被戏耍了,她狠狠踩了他一脚,趁他吃疼的机会,自己坐回到床上,伸手去翻抽屉里其他的手札。

    歌舒瑾做事很有条理,手札都是按着年份,一本一本地叠放着。阿狸翻看着,有养兔日记,读书笔记,习武心得,还有少年的小小烦恼,憧憬的妻子……一直翻到十三岁,之后忽然没有了。

    “后边为什么不写了?还是放到其他地方了?”

    在阿狸翻看手札的时候,整个人早已被歌舒瑾重新圈回到怀抱中,他的下巴抵着她毛茸茸的发顶,爱怜地陪着他回忆曾经的往事。

    短暂的沉默后,歌舒瑾说:“后来我被你母亲捉了,关在黑牢里,没有机会记手札了。主上那时候曾经去牢中照顾过我,所以我一直对她很感恩。”

    窗外芭蕉有一人高,风过沙沙作响,像是黑黢黢的人影倒映在窗纸上。

    接下去,歌舒瑾没有隐瞒自己在牢中受到的所有凌辱,让他男人不像男人的侮辱,和因此而郁在身子中的心结……他并不是想用这个来博得阿狸的同情心,他只是想说明自己对阿妩的特别的情感来自于哪里。

    在他平静地叙述完之后,却看到怀里的小姑娘亦是十分平静地合上手札,旋即转过身来望他。

    小鹿一样的眼睛,清凌凌,水汪汪。

    美极了。

    “过去你伤害过我的事情,我不想记起来了,就当是对你的弥补,弥补我母亲对你犯下的错。母债女偿,也是天经地义了,”她说着,慢慢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腰,头枕在他胸口,隔着一层中衣,都感受得到她肌肤的温度,“阿瑾,我们……重新开始吧。”她说。

    他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了,久到都不敢奢望今生会听到。

    “好,”他也回抱了她,“我们重新开始。”

    夜空中忽然腾起了烟花,阿狸从他怀里抬起头,有点不好意思:“听芽衣说,今天是你的生辰,其实……我准备了礼物给你,你看见了么?在我衣襟里。”

    “礼物?我帮你换湿衣服的时候只看见了两个肉包子……”话止于此,歌舒瑾忽地从床上一跃而下,从桌上的湿衣服里找出一个纸包,里边是两个早就湿掉了的肉包子。

    “这个,是你特别买给我的生辰礼物?”

    阿狸点点头,歌舒瑾的脸色似乎不太好,额头青筋蹦出好高。阿狸想他大概很看不上这两只湿哒哒的肉包子。

    她是这样想的,然而下一刻,阿狸就睁大了眼睛,俊逸温柔的银衣男子,竟然毫不优雅地抓起肉包子就往嘴里塞。水渍和油渍把他高贵的银袍子弄得脏脏的,十分有碍观瞻。

    “阿瑾,这个都湿了啊,不能吃了。”阿狸吓得连忙走过去阻止他。

    面对她的阻拦,歌舒瑾几个转身躲避之间已经把两个肉包子都吞了下去,水红的嘴角还流着油,显得十分滑稽。

    阿狸其实不知道,歌舒瑾对肉包子,尤其是阿狸的肉包子有着很强的执念。

    他第一次见到阿狸,是在阿狸十三岁的时候。

    那时,她在和昙醒之私奔的路上,由于吃的不好,又每日担惊受怕,阿狸的身子一直长不开,即便十三岁,看起来还像是个小孩子,瘦瘦的,拖着一条瘸腿,小脸苍白,一阵风都能把她吹飞似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不堪一击的小女孩,为了自己喜欢人,可以像个小老虎一样猛扑上去咬掉恶人的耳朵。

    那日在紫光殿,他发现她便是那个因为肉包子咬人耳朵的小乞丐,莫名其妙的……他竟然又有了作为男人的感觉。

    他喜欢她,很早很早起就心动了。

    浓烈得要把他灼烧的情感,原来从来都不是恨。

    还好,现在知道还不晚。

    他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五日后,荆州刺史大婚。

    新娘子穿着大红色的嫁衣,被刺史从城门口一路抱到府邸门口,这一段并不近的路,在众人的围观之下,更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这么远的路,歌舒瑾一刻都没有将他的新娘放下,百姓们一边感叹刺史大人臂力过人,一边又很为左凉蝉不值。

    左凉蝉出身世家豪族,却并无豪门的恶性,蕙质兰心,贤良淑德。与刺史大人成亲五载,刺史一心一意待她,不入楚馆,不纳妾室,放在心尖上护,捧在手心里宠。如此痴情,以至于荆州百姓口口称颂,只道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三千独宠掌中卿”……

    在荆州百姓心目中,左凉蝉是被遗弃的原配,新夫人是个妖媚惑人的狐狸精。但他们反对又怎样,抵不住刺史发了疯一样喜欢人家。荆州多少姑娘对歌舒瑾失望透顶,再不对“一生一世一双人”抱有痴念,可另一方面,她们又无不在想,若自己是那个让刺史“变节”的女人该有多好……

    明珠为聘,十里红妆,一场盛世婚礼。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个人隐在众人深处,和身旁人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对新人,可他的眼神又不太一样,没有什么羡慕,更别说祝福,反倒是恨意……

    他身边的少女似乎感到他的状态不对,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男子这才移开了眼神,回头摸了摸她的发顶,又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几多温柔,几多宠爱。

    若是仔细看这个青年,就会发现,他平凡的面容上,有一双特别美丽的眼睛,桃花微熏,流光溢彩。

    “阿紫,典礼还早。你不想吃肉包子么,我们先去吃吧。”

    他最后又看了一眼歌舒瑾怀里蒙着头纱,身段玲珑的女孩,转身牵起少女的手,三步两步,消失在人山人海之中。

    歌舒瑾忽感到怀中的小姑娘,她似乎朝人群的方向转了头。

    “宝贝,怎么了?”下巴轻轻抵在她额头,他问。

    “啊,”她转回头,“没事。好像看见了认识的人。”可奇怪的是,为何什么都不记得了,还会觉得那个身影是认识的人……

    歌舒瑾把阿狸一直抱到府邸正堂,左凉蝉坐在一旁,目光和煦,心中却没有那么平静。她本以为可以借司马妩的力,驱除鸠鸟,谁知歌舒瑾是真的打算重新和阿狸开始了。当司马妩同阿狸都掉进池塘里,他第一个救的人是阿狸,那时那刻,他的眼里只有阿狸。

    司马妩虽然没有处罚阿狸,但这件事不会就这样过去的。

    左凉蝉心中凉笑,她太过低估阿狸了。不过,看这小狐狸能得意到几时,毕竟在自己手上还有另外一张牌。

    按照典礼的规矩,新郎是不可以掀开新娘子的头纱的,可规矩这种东西又岂是规矩得了歌舒瑾的。三拜之后,众人的欢呼声中,他两手掀起阿狸的头纱,把自己也蒙了进去。

    一旁的幕僚族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拍手大笑。“哎呦呦,我们的族长当着我们这些孤家寡人在做什么啊?”“是在偷亲新娘子吧。”“哈哈,族长连回洞房都等不及了啊~”

    是的,他就是在红盖头下亲她。

    阿狸大窘,虽然有盖头遮着二人,可周围站着那么多人,简直羞涩极了。

    她微微侧开脸,两只小爪子去推他的胸口:“阿瑾,不要啊……人好多……”

    阿狸本来就生得妩媚,两腮绯红,朱唇点点的模样更是让人心动神摇。歌舒瑾也有些激动,手指不住地略略颤抖,除去同左凉蝉的婚礼,还有当时在樱花林里逼迫阿狸与她在树下拜堂,今时今日,这才是他的真正的正式的婚礼,也是她的第一次。

    他很兴奋,也很紧张。

    最终还是稳稳地捧住她的小脸蛋,低头吻了上去。

    “呦呦,我爱你。”他说。

    温柔的气息席卷了她,很甜蜜的吻,可是就在这时,阿狸又感受到了方才城中的目光。

    可她来不及去分辨,便在众人的推搡之中,被歌舒瑾抱进了新房。

    婚床上洒满了桂圆,红枣,花生,莲子……隔得阿狸后背疼。

    龙凤蜡烛摇曳,一室香气缭绕。

    他如若至宝地把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压在身下,指尖微抖着去解她的衣带,可手却被她抓住。

    “阿瑾,我,我害怕……”她可以与他同床共枕,但一想到要做夫妻的事情,就从心底里抗拒,恐惧。

    “呦呦,我会很小心的,不要怕,好么?”他尽量用温柔的语气去安慰她,亲吻她的脸颊,拥抱她僵硬的身子。可她还是咬着嘴唇,十分惊恐的样子。

    最终,歌舒瑾放弃了,他理解她,疼惜她。毕竟他们的第一次,记忆并不美好,所以即便她失忆了,还是不自主地抗拒与他圆房。

    “呦呦,对不起,我让你害怕了。既然呦呦还没准备好,我们今晚就什么都不做,好不好?”他真后悔,当时那么对她,紫光殿里,满腔仇恨的他把她踩在脚下,骂她,甚至打了她。

    “阿瑾,谢谢,还有对不起……”阿狸在他怀中蹭了蹭,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也是劳累了一天的缘故,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她是睡着了,歌舒瑾却睡意全无,弯了手指缓缓摩挲她柔嫩的脸颊。她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眼皱皱的,莫非是做了噩梦?

    他猜得没错,阿狸入了梦魇。

    梦中一个穿着红衣的男人,满脸是血,他追着她跑,直到抓住她的手……她和他的两张脸近在咫尺,近到他脸上的血珠滴进她的嘴唇。

    “负心人,负心人……”他把她按在地上,双手掐住她的脖子,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负心人。”

    这一夜,阿狸没睡好,第二天醒来,两眼之下也是青青的。歌舒瑾只以为她是害怕与自己圆房,没多想其他。

    小姑娘像个精致的玩偶,恹恹地坐在床边,任歌舒瑾为她画眉,穿衣,绾发。嫁了人之后就不能再梳小女孩的发型了,要绾成髻才行。

    “我的小小新娘子,怎么了?”等做完这一切,男人拉起她的小手,十指相扣,藏不住的喜色噙在嘴角,“已经日上三竿了,可不能再赖床了哦,早饭都凉了。”

    “可以直接吃晚饭么?我好累……”阿狸还是睁不开眼睛似的。

    “呦呦,我还有一个亲妹妹,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她前些日子都不在家中。昨日特意回来观礼,还说有礼物送给你,你这个做小嫂嫂的可不能比小姑还要顽皮啊,”他边说边蹲下身子,握起阿狸的小白脚,放在掌心里,“呦呦是个乖宝宝,来,穿好鞋子,去前厅见见你未来的家人。”

    阿狸被套上珍珠绣鞋,在歌舒瑾的诱哄中,恍恍惚惚地来到前厅。左凉蝉早就坐在那里了,按照规矩,即便是平妻,阿狸也要给左凉蝉下跪敬茶才是。

    但歌舒瑾心疼阿狸,而且他和左凉蝉的婚姻本就是做戏,自然不会要求她来下跪。

    只是有人却看阿狸不那么顺眼。

    “我的新嫂嫂年纪很小的样子嘛,生得还真是妖媚,怪不得迷得我阿兄分不清东南西北。”

    明显带着火药味的话语让阿狸不太高兴,循音望去,只见一个黄衫少女坐在左凉蝉身边,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阿紫,别调皮。”歌舒瑾冷了脸,然而调子中没有怒意,只是微微嗔怪罢了。

    歌舒紫吐了吐舌头:“阿兄,你可别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左姐姐毕竟还为你生了宝宝。”歌舒紫不知道左凉蝉同歌舒瑾的婚姻是假的,更不知道小娃娃也不是她阿兄的孩子。在她心目中,阿狸就是破坏他阿兄真爱的坏女人。

    还不等歌舒瑾出言教训妹妹,阿狸甩开他的手,一转身就向门外走。

    阿狸虽然人善,却不是没有脾气,她毕竟是一朝的公主,哪里受得了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冷言酸语。

    她不会忍,也不想忍。

    刚走出两步,忽然撞到一人怀里。

    抬起头,一张陌生的脸。

    流光溢彩的桃花眼,冷冷地望她。

    阿狸还在发愣之间,身后的歌舒紫已经小跑了过来,她拉住男人的手,笑眯眯地看向阿狸:“小嫂嫂,还没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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