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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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腾了两人一晚上,肖以茗的体温终于降了下去,她挨着柔软的枕头,沉沉的睡着了。

    何畹彤仔细的替她掖好被角,把一旁的台灯调暗,这才下了楼。

    客厅中,司晨瘫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揉|捏着酸痛的手臂,见何畹彤从楼上下来,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对她报以一笑。“以茗现在退了烧,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何畹彤点点头,走进厨房倒了两杯温水,递了其中一杯给司晨,自然的坐在了她的身边。“司晨,今天真的谢谢你,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司晨喝了口水,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嗨,这没什么啦。以前啊我可没少照顾她,比这更累的事情我都做过,这点儿不算什么。”

    抓|住了她话语中的某个点,何畹彤微微的皱起了眉。司晨以前没少照顾以茗?从她的话语中,好像不仅次数频繁,而且情况要比这次严重的多。但是以茗并不像是需要别人照顾的那类人,为什么司晨这么说?

    何畹彤握着手中的玻璃杯,没有接过她的话,客厅里陷入了尴尬的沉寂。半晌,何畹彤像是下了决心,她禁不住对肖以茗过往的好奇,终于还是开口问了出来:“司晨,你经常照顾她?她以前经常需要别人照顾么?”

    正双手枕着头闭眼小憩的司晨,听见何畹彤提出的疑问,身体微微一颤。她并未有所回应,当何畹彤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听见司晨淡淡的说了句:

    “畹彤,你对于以茗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

    司晨此刻已经睁开双眼,眼神不复以往那般随意,她正襟危坐,表情显得格外认真。何畹彤听见她悄声叹了口气,“其实关于她的一些事,不应该由我来说。”

    她低着头,好像在思考着该如何诉说关于她和肖以茗的过往,过了许久,当她再抬起头时,何畹彤听到了她想要知道的故事。

    “一切都要从一年前开始说起。”

    一年前的某日,司晨伸着懒腰慵懒的走进客厅,却发现肖以茗一脸正色的端坐在沙发上。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在等待自己。

    “司晨,我们得谈谈。”

    一年的朝夕相处,司晨明白,当她用这种严肃的语气同自己说话的时候,那就说明,接下来的谈话很受她的重视。所以她也收起了懒散的态度,一脸正经的坐到了她的身旁。

    “一年前,你救了我。在我穿越到这个未知的世界之后,只有你收留我,帮助我。你教会了我怎样在这里生存,又该如何适应这高速发展的社会,你的恩情,我永记在心。”肖以茗目光真诚,感激的对身旁的司晨说。

    “但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既然我现在已经具有了一些基本的生存能力,我就不应该继续住在这里继续麻烦你,我想了很久,决定搬出去。”

    和肖以茗认识久了,司晨了解她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她会提出离开,也是在自己预料之中的事情。既然她现在提出来了,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那她也没必要矫情的去做挽留。

    司晨软下了身子,挠了挠还没有打理显得有些凌|乱的短发,恢复到了以往懒散的模样,“唔,那好吧,既然你想要搬出去独立,我就尊重你的决定。但是啊以茗,以后你有任何困难或者不开心的事情,一定找我,只需一个电话,我会立刻来到你身边。”

    仿佛知道她一定会支持自己的决定,肖以茗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惊讶。她们之间就是这样,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两人的感情却很深。她们坚定的信任着对方,相互关心、体谅,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难得的找到了真心相对的朋友。

    肖以茗站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整理衣物。她环视四周,打量着这间自己住了一年的卧室,竟觉得有些不舍。她摇了摇头,想要切断这种眷恋感,提出行李箱摊放在地上,打开一旁的衣柜开始整理。

    这一年,司晨不断的给肖以茗购置了很多不同品牌、不同款式的服装,但她每个季节只选其中的几套,保证自己可以换洗的数量,其他的都原封不动的摆在衣柜中。所以总的说来,她的衣服并不多。不一会儿,肖以茗就收拾好了。

    将行李箱系好立在一旁,她又拿过一旁的纸箱,仔细的整理着细小的杂物。一旁的置物架上,一只檀木盒子和一本厚重的牛皮本整齐的摆放在一起,肖以茗小心的将他们捧在手中,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刚穿越之时,肖以茗可以接受自己来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却无法忍受与柳涵琼分离的事实。即使前世她们已经那样决绝的分开,但她自欺欺人的想着,至少她们还活在一个世界里,虽一世不得相见,但至少还有所寄托。然而命运弄人,自己阴差阳错的到了这里,她和柳涵琼情思却彻底断掉了。

    所以最初的那几个月,肖以茗只把自己关在屋里,日日神情低迷,一副颓然的模样。善良的司晨为了照顾她,经常在家里办公,体贴的就像前世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奶娘,让她有些想要靠近的亲切感。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肖以茗终于对司晨敞开了心扉,告诉了她自己前世的全部。

    肖以茗抚摸着厚厚的牛皮本,那是她这一年来所有感情宣泄的场所,记录了她从最初穿越的时的苦痛挣扎到心灰意冷,再到最后的泰然自若。肖以茗不由得想,自己上一世究竟是做了有违天道的逆事,还是得到了上天的恩泽,才会从甯国穿越至此。

    身后传来一阵敲门声。

    司晨斜倚在门框上,微笑着对这她说:“以茗,你的新住处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离这里不太远,是个环境不错的小区。”

    肖以茗抬起头,刚想谢绝她的好意,但司晨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抢在她前面说道:“以茗,先不要急着拒绝我。你也知道,你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只是个新人,我能为你做的只有为你提供这些后部保障,其他的还要靠你自己。你住在那里,我也放心,以后想要找你玩也方便许多,你就当做是给我的一个心理安慰吧,好么?”

    听了她的话,肖以茗便不忍拒绝了,她点了点头,算是暂时答应她了。

    司晨离开门框,缓缓向她走来,“还有,这张卡你拿着,密码是我的生日,你一个人出去生活,不可能不用到钱。”

    肖以茗这才惊觉自己还是想得太轻松,她以为只要搬出去住就可以不再继续欠司晨了,但事实上,这让她亏欠她更多了。

    接过司晨手中的卡,肖以茗内心满满的感动,司晨总是这么细心的帮她考虑好一切,提前为她解决掉所有可能发生的困难,但她不知道,这样对自己是保护,也是伤害。肖以茗在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司晨,这笔钱算是我向你借的。之后等我找到工作了,再把钱还你。”

    知道肖以茗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司晨点了点头,“恩,这钱不着急还,你先用着。但是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可以生活的很好。”

    司晨在肖以茗搬出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到她。她常常想,或许肖以茗没有消息就说明她现在的生活过得很充实,她抱着不去影响她发展的想法度过了那段时间,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她才发现,现实总是残酷的,一切的一切都不如她们所料想的那样顺利。

    那一日,司晨刚开完一个国际视频会议走出房间,便接到了肖以茗的来电。看着熟悉的电话号码,她舒展开了眉头,会议中产生的烦躁情绪也一扫而光。这人,终于想起来联系自己了么?看来今天得好好地教育她一番。

    “喂,以茗,你终于想到本小姐了嘛!”

    “您好……请问您认识一位叫肖以茗的女士么?”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他小心翼翼的,带着些许谨慎。

    司晨怔了怔,转而礼貌地问:“对,我是她朋友。请问您是?”

    对方似是放下心来,司晨清晰的从话筒中听见了他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是这样的,今天我正在马路上等待红灯,刚要发车的时候,这位女士突然晕倒在了我的车前。”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这边的司晨立刻淡定不下来了,她提高了嗓音,在职场中的强大气场也不自觉的逸散开来,让电话那头的男子不由得冒出了一丝冷汗。

    男子立刻解释了起来,“您别激动,我的车并没有撞到她,医生说她只是因为体力不支才晕倒的,医院联系不到她的家属,我只能用她的手机查到你的号码。”

    “医院地址。”司晨并未理会他一连串的废话,而是冷冷的问道。听着那头报出医院名字后,她立刻挂断了电话,开着车子飞快的向目的地驶去。

    医院里,浓烈的消毒水味儿刺激着司晨的嗅觉,她慌张的跑到住院部,一个戴眼镜的矮个子男人正坐在墙边的椅子上垂着头。

    看来,他就是刚才打电话的那人。司晨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他的身边,鞋跟与地面接触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在安静的走廊中久久回响。

    男人循声望去,看见一个身着正装,周身散发着强大气场的女人向自己走来,刚才不寒而栗的感觉又遍布全身,她一定是刚才电话里那个冰山美人了。他连忙起身,伸出手准备与她打招呼,可是司晨却直接忽视了他,满心焦急的站在门旁,想要透玻璃看清肖以茗的情况。

    “这位小姐……你别着急。”

    司晨猛地回头,用犀利的眼神扫过他。男人有些忌惮,乖乖闭上了嘴。

    这时,两名医生推门出来,司晨缓和了脸色,向他们迎了上去。“医生,我是病人的朋友,关于她的病情……”

    直到第二天的早晨,肖以茗才悠悠转醒。她一睁眼,便看见了雪白的天花板,恍惚着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很久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这次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上觉得轻松许多。肖以茗问着空气中浓烈的刺鼻气味,缓缓的坐起了身子。

    “你醒了?”身边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司晨拉开一旁的布帘,整理着身上的衣服。照顾了她一晚上,刚有功夫休息一下换件衣服,她可总算醒了。

    见司晨竟然在自己身边,肖以茗环顾了四周,发现这里竟然是医院。她呆愣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和我说说吧,你怎么会晕倒在街头,又怎么会把自己折腾着这个样子。”司晨端过一只凳子,坐在她的病床边。

    “没……什么。”肖以茗吞吐着,她不想告诉司晨自己的近况,不希望她担心自己,也不想让她失望。

    “没什么?没什么你好好的能晕倒?没什么医生会说你营养不良?!这才几个月,你就把自己的身体折腾成这个样子!”司晨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心疼,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嗓音也提高了许多。

    肖以茗没有回答她,只是撇过脸盯着阳台上的盆景。

    “以茗,如果让你搬出去住的结果是这样,那么我不会再让你继续下去。明天你就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肖以茗听她这么说,这才缓缓回过头,对上了司晨的双眸:“司晨,之前你说过会尊重我的决定。”

    “可是现在你都这样了!”司晨红了眼眶,手紧紧地握成了拳,激动地站了起来。

    肖以茗从未见过她如此激动,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回凳子上。

    “那我要怎样做才能然你放弃让我回去的想法?”

    司晨冷哼了一声,“那得先听完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再说。”

    “其实也没什么,最近白天代课,晚上才有时间可以学习,你知道的,我必须多学一些,才能更适应这里的节奏。可能最近是熬夜太多,身体有些适应不了吧。”肖以茗说得云淡风轻,可是司晨知道,肖以茗的性子,就是会避重就轻,她会把种种细节全部都抽掉,只讲最轻松的地方不让自己担心。

    “所以,我会调整好自己,你不要担心了好嘛。”难得会同别人示弱,病中的肖以茗这次选择了放下了外表的坚强,向着司晨撒起了娇。

    “好吧。但是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不要这么拼命了。”

    肖以茗在司晨的强烈要求下,在医院住了两天。第三天,她终于还是出院了。司晨将她送到了楼下,笑着问肖以茗:“在这里住的也有一阵子了,还没请我上去坐坐呢?”

    肖以茗支吾着,但却又不好拒绝,只能点头让她上楼。

    室内的摆设和当时自己在照片中的看的差不多,司晨细细打量着这间跃层的公寓,坐在了沙发上。

    肖以茗进了厨房,想要给她倒水来喝,司晨等着无聊,便好奇在餐厅里参观着。她打开一旁的冰箱,却愣了。

    冰箱里,满满的全是面条、馒头和蔬菜,这样的食材,能让她想象到肖以茗平时的生活有多么拮据。但更让她心疼的是,竖立在冰箱内|壁上的一排排药瓶,司晨拿了几个出来,发现全部都是缓解胃病的药物。

    ……

    何畹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司晨离开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还久久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畹彤,以茗所经历的苦痛并非我们能感受到的,她经历了太多,背负了太多。我只想劝你,如果你是真心对待她的话,请你一定不要负她。”

    一定不要负她么?何畹彤隐隐感觉到,司晨的话语里还有未说完的内容,而那些才是最真实的肖以茗。这些想法在她的脑中盘旋着,直到她也沉沉睡去。

    安静摆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上面显示着几条来自于武沫的未读短信,屏幕萤萤的亮光照亮了四周,却很快恢复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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