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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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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元今儿休沐,一早便与冯佟氏过了侧门,往侯府上房行去。

    离着老远,一人正从月亮门缓缓踱出,冯佟氏眼尖,一下瞧出那人便是大老爷冯开。

    待离得近了,她讨好着寒暄道:“大伯今儿得闲?”

    这冯府大老爷将来是要承爵的,她哪能轻瞧了,平日自是热乎应酬,连带着侯府大太太,她也是小意巴结着。

    可惜此时一番热脸却贴了冷屁股,冯开脸一僵。他最厌恶旁人说他“得闲了?”“空着呢?”“未出府啊?”这是嘲讽他没个官职,跟闲蛋似的每日专在府里瞎晃悠?

    “大哥。”冯元朝他点点头。

    “嗯,二弟弟媳来给侯爷老夫人请安啦?去罢,老夫人方才还念叨你呢。”冯开笑笑,拍拍他肩头亲切道。

    错身而过后,瞧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冯开神色复杂,说不嫉妒冯元是假话。这个幺弟自小受宠,有心机有学识,如今已是四品官员,前途大好。自个儿已然是知天命的年纪,却还是白

    身,侯爷身子骨康健,这爵位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落到他头上。

    人人皆不知满足,所谓欲壑难平。此时冯元心内也不平静,大哥冯开性庸无才,不得侯爷心,若不是占着嫡长位,侯府爵位哪能轮到他。没想到这处处不及他的大哥,子嗣却颇丰,嫡

    子庶子跟糖葫芦似的一大串儿,他自个儿却只得了一个不争气的冯安。每回见了大哥,他都觉甚是堵心。

    上房已至,摇摇头,将这起子烦心事抛到脑后,他笑着进了屋。

    夫妻二人请安后,冯元望了一圈,问道:“侯爷人呢?”

    老夫人笑成菊花脸,拍拍罗汉床:“侯爷去西郊钓鱼了。我儿坐这里,好好歇歇,近来公务忙碌?”接着轻声责备道:“甚么年纪了,可不是当年那个撒丫子跑的淘气包了,衙里莫要

    事事亲力亲为,大事你自个儿定夺,小事便让底下人做嘛。可要顾着身子啊,近来可有吃好睡好?”

    冯元一阵尴尬,他也是年近不惑的人了,有些埋怨道:“老夫人怎么拿平日教训孙儿的话来教训儿子啊。娘莫要瞎操心了,督察院年底才忙上,此时还差得远呢。”

    上了年纪的人性子会变得执拗古怪,老夫人认真地摇摇头,气呼呼道:“我儿莫要哄娘了,二儿媳都与为娘的说了,你一月只回府四五回。”

    闻言,冯元狠狠瞪向罪魁祸首,冯佟氏早低了头不敢瞧他,虽未收到他的眼刀子,却也忽然觉得屋里凉飕飕的。

    老夫人未察觉出二人的暗流涌动,红着眼,拿起帕子揩了揩眼角,心疼道:“平日是歇在衙门罢?冷不冷?吃的定不顺口罢?”说着话疼惜地摸了摸他脸。

    冯元老大不自在,瞧她哭啼啼的,便没躲,忍着别扭任她摸着:“老夫人放心,督察院里好着呢。倒是儿子瞧老夫人不时干咳,可是着凉了?唤刘大夫来瞧瞧罢。”

    “瞧过了,娘是上了年纪,肺上生热,已配了药吃上了。虽去不了根儿,也不算甚么要命的病,你莫担忧。”老夫人无谓地摆摆手,想到冯安,满脸慈爱问着:“渊儿最近怎么不

    来?”

    冯元脸一沉,老夫人若不说,他还蒙在鼓里呢。好个不孝子孙,宁愿在院子里与丫鬟为伍也不给疼爱他的祖母请安。他心里搓火,嘴上却道:“因儿子要考校他,便在自个儿院子温书

    呢,过几日便让他来给老祖宗请安。”

    “好,好好,这念书的劲头儿随你,你自小念书便念得好。”老夫人抚掌称赞,拍了怕他的手温声道:“大房能袭爵,娘不惦记。你们二房万事得靠自个儿,自小娘便担心你将来庸碌

    一世,如今你也仕途正顺,娘心里快活得很。”

    冯元心内一酸,孺慕地望着老夫人,哽道:“都是娘自小教导有加,否则绝没有儿子的今日!”

    出了上房,冯元负手走在前头,冯佟氏正心虚,不敢跟地太近,唯恐他找自个儿算账。

    冯元懒得跟她置气,回府后进了正厅只顾饮茶,瞧都不瞧她一眼。须臾开口道:“咱俩去看看冯安罢,也有些日子没瞧他了,不知长进些没有。”说罢将茶盏放下,作势要起身。

    冯佟氏一惊,也不知渊儿此时在做甚,就怕让他遇见甚么尴尬事儿,到时又得一顿打骂。她起身将他拦住,口里劝道:“老爷,让渊儿来见老爷罢,哪有长辈去见晚辈的道理?再说

    都晌午了,正是用午膳的时候了。”

    冯元颔首,冯佟氏一喜,忙让宋嬷嬷去唤冯安。

    宋嬷嬷晓得太太的意思,颔首去了。怕冯安未起身,她脚步飞快,好让他多些时候更衣梳洗,可莫再衣衫不整地去见老爷了,上回打得还不够么。

    说来也巧,宋嬷嬷去时,冯安与丫鬟正扮那话本子里的才子佳人一出,手持折扇吟诗唱词,一身穿戴甚是清雅贵气。

    入膳时,冯元暗自打量自个儿儿子,模样俊秀,吃相规矩,便和颜悦色地招呼:“这不是你最爱吃的排骨么,多吃些。”也未让丫鬟上手,自个儿夹了两块排骨放到他身前小碟儿里,

    温和着说:“我知你不爱念书,练武又嫌苦,我也不勉强你了。只要你莫再胡闹惹事,待成亲后我为你谋个职,你上进些,也不算败了门楣。”

    闻言,冯佟氏赶紧撂下筷子,喜滋滋插嘴问道:“老爷说得可是当真?”

    “如何?”冯元没理她,只问着冯安。

    半晌冯安才吭吭哧哧道:“孩儿、孩儿一定要做官么?”瞧老爹面色不善,他连忙舔脸一笑:“孩儿是怕爹难做,求人多费事啊,哪能因孩儿的小事让爹去低三下四呢,嘿嘿。”

    冯元斜眼睨他:“那你走科举路?”

    “爹这不是顽笑么。”冯安噘嘴道,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说道:“孩儿不想做官!”

    冯元喝了口茶,笑得无害:“我儿是想做闲云野鹤,畅游世间?”

    “对,正是如此。”冯安猛点头,没想到最懂他的竟是平日最瞧不上他的亲爹,他拉长调子欠揍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何必去自找麻烦呢,做官多累啊。瞧爹,赶上早朝日,

    起得比鸡早。无早朝时,也得辰时前出门子去上衙。”

    顿了顿,他甚是怜悯地摇摇头:“不如在家听听曲儿,饮饮茶的自在。”

    冯元气得肝儿颤,只不动声色替他着想道:“那可曾想过去做些经商之事?不然坐吃山空如何是好?”

    “经商忒辛苦了。”冯安摇摇头,不屑道:“再说士、农、工、商,数经商最末,乃是最最下贱的事了,孩儿才不干呢。”

    “哦?嫌经商贱,那便挑高贵的,当官不乐意,那去挖山种地罢,种地不乐意就去做工活儿。”

    “爹癔症了?怎么说起胡话了,孩儿哪能做那些粗活儿!”冯安老大不乐意,嘀咕道:“府里金山银山,孩儿去外头挖哪门子山啊。”

    冯元疑惑:“金山银山?”

    “哎呀,爹莫要瞒着孩儿了。娘说爹在外头做着好大买卖,库房还有好多好东西嘞,孩儿几辈子都花不完呢。”

    闻言,冯佟氏面皮紫涨,瞪了他一眼,厉喝道:“渊儿莫要胡说!娘何时说过这不着三四的话。”

    冯安不服气,他哪有瞎说,正要辩驳,被冯元伸手止住。

    “哈哈哈,好啊,真是好!”冯元笑睇着冯佟氏:“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话音方落,他猛地立起身,一把掀了桌子,一阵“噼里啪啦”声,碗碟皆碎,地上一片狼藉。

    冯安躲地快,未被波及,冯佟氏却没他那福气,待回过神来时半身已尽是菜汁子,黄黄绿绿的狼狈不已。

    冯元不理她,只对冯安恨声道:“你以为为官俸禄能有几何?一年的俸禄都养不起几个下人。你吃的穿的哪样不是我经商赚得的,你若嫌弃,大可不用,我还会赞你一句‘有志气!’

    可你一边花着你觉得低贱的银两,一边窥伺我外边的买卖。不知上进也便罢了,还是根软骨头,你羞也不羞?”

    再不愿多瞧他一眼,冯元拂袖转身出了府。

    冯佟氏瞧他走远了,上去对冯安便是一顿猛捶,哽咽道:“我这是造了甚么孽,怎么生出你这个嘴把不住门儿的冤家!”

    “哎呀呀,娘,你这是做甚么啊,莫捶了莫捶了......”冯安躲躲闪闪,踩着碎碗几步跳到另一头,晓得她一双金莲迈不过来,便自鸣得意地隔着一片狼藉与她对峙着。

    “呜呜呜呜,我忒得命苦啊......”冯佟氏哭着坐到圈椅上,须臾便觉堵得难受,用手狠捶着心口,不住嚷着:“没一个跟我一条心,我这到底是为谁啊?!”

    冯安此时正老神在在地坐在圈椅上,翘着二郎腿,舒坦地吁了口气。方才老爹在,他可是装模作样了许久,用膳不敢吧唧嘴,入座不敢翘起腿,差点憋坏了。

    冯佟氏冷眼瞧他跟块烂泥似的瘫着,气道:“你爹气得不轻,若将来不给你谋职,有你哭的时候!”

    她的威吓对冯安压根不管用。只见他抿了口凉茶,将嘴里的茶叶渣子嚼了嚼,太苦了,呸!朝地上一吐,懒洋洋道:“爹方才都说了,俸禄都不够放下人月钱的,孩儿才不去当甚么

    劳什子官呢!”

    冯佟氏被噎了个倒仰,差点口吐白沫。只叹自个儿所出的一双儿女,大的冷血,小的没心没肺。她想不明白,佟家祖坟也没被刨啊,她怎么就这般倒霉催!

    这厢母子两个如麻花一般拧巴着,那厢冯元被妻儿气得不轻,正憋了一肚子火往南门宅子而去。

    冯佟氏瞧他走远了,上去对冯安便是一顿猛捶,哽咽道:“我这是造了甚么孽,怎么生出你这个嘴把不住门儿的冤家!”

    “哎呀呀,娘,你这是做甚么啊,莫捶了莫捶了......”冯安躲躲闪闪,踩着碎碗几步跳到另一头,晓得她一双金莲迈不过来,便自鸣得意地隔着一片狼藉与她对峙着。

    “呜呜呜呜,我忒得命苦啊......”冯佟氏哭着坐到圈椅上,须臾便觉堵得难受,用手狠捶着心口,不住嚷着:“没一个跟我一条心,我这到底是为谁啊?!”

    冯安此时正老神在在地坐在圈椅上,翘着二郎腿,舒坦地吁了口气。方才老爹在,他可是装模作样了许久,用膳不敢吧唧嘴,入座不敢翘起腿,差点憋坏了。

    冯佟氏冷眼瞧他跟块烂泥似的瘫着,气道:“你爹气得不轻,若将来不给你谋职,有你哭的时候!”

    冯佟氏瞧他走远了,上去对冯安便是一顿猛捶,哽咽道:“我这是造了甚么孽,怎么生出你这个嘴把不住门儿的冤家!”

    “哎呀呀,娘,莫捶了莫捶了......”冯安躲躲闪闪,踩着碎碗几步跳到另一头,晓得她一双金莲迈不过来,便自鸣得意地隔着一片狼藉与她对峙着。

    “呜呜呜呜,我忒得命苦啊。”冯佟氏哭着坐到圈椅上,须臾便觉堵得难受,用手狠捶着心口,不住嚷着。

    冯佟氏瞧他走远了,哽咽道:“我这是造了甚么孽,怎么生出你这个嘴把不住门儿的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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