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转折点（7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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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回头, 看着长歌的脸庞，长歌出来得急，连头发都没有好好梳，雪越下越大了，飘落在她的头发上, 她的脸也冻得通红，玛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形象比她更狼狈，只是觉得长歌这样不好, 想伸手替她拂去头发上的雪，她想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然而在开口之前，无法控制的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玛丽用双手掩住了脸颊, 哭声从她的指缝中泄露而出：“……你说得都对，我也不知道我这么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
长歌没有理会另外两个人，只是轻轻牵动了玛丽的手：“你的情绪太激动了，需要休息一下。”玛丽并不反对，任由长歌牵着, 这里离小孙美发屋并不远, 只不过走几步路就能到, 长歌带她回了家, 从热水瓶里倒了热水，拧了一把毛巾, 仔仔细细地给玛丽擦干净了眼泪, 玛丽坐在椅子上, 头低低地垂着，长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随便猜一猜也可以知道，长歌认为这种时候自己还是不要多说什么比较好，只是坐在她身边，没有吭声。
只听见玛丽断断续续地说：“我们刚结婚那时候很好，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可能是在我生下莹莹之后吧，那时候我们的产检做得不全，没检测出来，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莹莹智力有问题，但是到了三岁都不会说话，我们才着急了，一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怪我没有照顾好孩子……”
长歌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这不是你的错。”
玛丽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说着：“我怎么会知道呢？我怎么知道我的女儿是这样子的呢？可是就算她变成这个样子，我还是爱她啊……”
长歌只是静静地听着，屋里的灯光打在玛丽的脸上，更加衬得她憔悴而心酸，长歌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感想，她并不喜欢哭泣的怨妇，可是在这样的时候，如果一定要苛责玛丽不能像那些强大的女性那样对这样的事完全不care，那未免太过残忍。
“后来他也下岗了，就不再出去工作了，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这个家撑了起来，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他要什么我都给，虽然我脾气差了些，可是我的心仍然是好的啊……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玛丽终于控制不住，在长歌的怀里失声痛哭，长歌抱住玛丽的头，感觉到泪水浸湿了她的前襟，她知道玛丽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但她能做的也只是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出轨？为什么他不喜欢我？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错？有什么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还爱不爱你，爱的时候错也是对，不爱的时候多看一眼也是恶心，你没有变，变的是他。
长歌虽然不喜欢男人，但说到底人与人的感情总是相通的，玛丽如今受过的痛她也曾经受过，甚至要远甚于玛丽，而且更加可笑——虽然李博文在长歌眼里称得上一文不值，但最起码他们夫妻两个也曾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生下了一个女儿，她呢？她只有一厢情愿而又无比可笑的暗恋，不曾对任何人诉说过，到死也无人知晓，就算卓笙知道又怎样，难道她会因为这样无稽的少女心事而停止自己的野心？她会对我的死有一丝丝的愧疚吗？
不，她不会。长歌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她就是那样的人，李博文出了轨尚且知道哀求玛丽的原谅，而换做是卓笙的话，她那种理直气壮而又无动于衷的表情估计会让长歌以为自己才是做错的那个。
于是长歌听着玛丽的哭声，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玛丽好歹能将自己的委屈对别人诉说，她会得到所有人的同情和支持，而长歌却只能在这个时候借着别人的由头恸哭一场，无人知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玛丽终于停止了哭泣，从长歌的怀中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头发凌乱，她看着长歌，甚至笑了一下，虽然那笑容很勉强：“我现在是不是很丑？让你见笑了。”
长歌盯住了她的脸庞，过了三秒之后也笑了一下：“没有，你永远都好看。”
玛丽只当长歌在哄她，并没有当真，不过心中仍然是感激的，她哭过一场之后虽然仍然是手脚冰凉，但情绪显然平复了不少。
长歌跟她说：“你今晚就在我这里休息吧，我这虽然破，但半张床还是有的，一切事情等天亮之后再说。”
“为什么要等天亮之后再说？”
“因为在凌晨做出的决定总是错的。”
玛丽点点头，想再挤出一个笑容，却失败了，长歌装作没看到，低下了头——不敢看，不忍看，一个痛苦的、社会最底层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看一眼就够了，仿佛再多看一眼，她的目光就像是直接直接剜上了她的伤疤，就已经是对她的不尊重了。
可是玛丽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惊觉了起来：“莹莹还在家里！我得回去看看！她有时候半夜会起来！”
长歌不知道怎么照顾这样特殊的孩子，只听玛丽又说：“以前我每天晚上都陪着她睡的，她有时候半夜睡不安稳会做噩梦，她要是找不到我会出问题的！”
长歌一听这话也不由得担心了起来，连忙对玛丽说：“那我陪你一起回去好了，多个人也多个照应。”
玛丽却拒绝了长歌的陪伴：“不用，我回自己的家而已，你快休息吧，麻烦了你这么久。”
长歌担心的却不是这个，她是担心现在李博文和那个张永丽两个人估计内部也撕够了，李博文大概也会回家，玛丽的脾气一向不好，对李博文尤甚，现在正在气头上，难免会恶语相向，骂出来的话也会倍加难听，她倒是不觉得李博文不该骂，就是担心两个人关系继续交恶可能会对日后的离婚造成阻碍，她也怕两个人会动起手来，李博文虽然软弱，但据她多年看社会新闻的研究来看，越是这种男人一旦动起手来反而更狠，对待体力不如自己的弱女子来说更具危险性。
当然玛丽也不是什么弱女子，但男人和女人动起手来，自然还是女人吃亏。
玛丽却坚决推拒了，不由分说便急匆匆地走了，长歌只能站在门边目送她离开。
“你快回去吧，我没事的，真有事的话我给你打电话就行。”
长歌点了点头，看着玛丽在雪地里疾步而行的身影，忽然觉得眼眶再次热了起来。
后来长歌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这个背影，她总是想，要是我当初跟她一起回去了，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长歌在玛丽走了之后虽然脱衣上了床，却一直没有睡着，翻来覆去地思索着玛丽的事，想着如何帮玛丽离婚，如何能在离婚的时候帮玛丽争取到更多的权益，在离婚之后怎么帮她开始新的生活，她想了很多，想到最后觉得离婚之后的日子越过越有盼头，心里都是欢喜，虽然玛丽现在很痛苦，但也只是暂时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会让玛丽过上更好的生活。
后来她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一个电话再次将她从睡梦中惊醒，长歌一看来电显示，果然是玛丽，立刻接了：“喂？玛丽吗？”
“我……我杀人了。”
玛丽回头, 看着长歌的脸庞，长歌出来得急，连头发都没有好好梳，雪越下越大了，飘落在她的头发上, 她的脸也冻得通红，玛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形象比她更狼狈，只是觉得长歌这样不好, 想伸手替她拂去头发上的雪，她想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然而在开口之前，无法控制的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玛丽用双手掩住了脸颊, 哭声从她的指缝中泄露而出：“……你说得都对，我也不知道我这么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
长歌没有理会另外两个人，只是轻轻牵动了玛丽的手：“你的情绪太激动了，需要休息一下。”玛丽并不反对，任由长歌牵着, 这里离小孙美发屋并不远, 只不过走几步路就能到, 长歌带她回了家, 从热水瓶里倒了热水，拧了一把毛巾, 仔仔细细地给玛丽擦干净了眼泪, 玛丽坐在椅子上, 头低低地垂着，长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随便猜一猜也可以知道，长歌认为这种时候自己还是不要多说什么比较好，只是坐在她身边，没有吭声。
只听见玛丽断断续续地说：“我们刚结婚那时候很好，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可能是在我生下莹莹之后吧，那时候我们的产检做得不全，没检测出来，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莹莹智力有问题，但是到了三岁都不会说话，我们才着急了，一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怪我没有照顾好孩子……”
长歌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这不是你的错。”
玛丽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说着：“我怎么会知道呢？我怎么知道我的女儿是这样子的呢？可是就算她变成这个样子，我还是爱她啊……”
长歌只是静静地听着，屋里的灯光打在玛丽的脸上，更加衬得她憔悴而心酸，长歌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感想，她并不喜欢哭泣的怨妇，可是在这样的时候，如果一定要苛责玛丽不能像那些强大的女性那样对这样的事完全不care，那未免太过残忍。
“后来他也下岗了，就不再出去工作了，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这个家撑了起来，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他要什么我都给，虽然我脾气差了些，可是我的心仍然是好的啊……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玛丽终于控制不住，在长歌的怀里失声痛哭，长歌抱住玛丽的头，感觉到泪水浸湿了她的前襟，她知道玛丽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但她能做的也只是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出轨？为什么他不喜欢我？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错？有什么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还爱不爱你，爱的时候错也是对，不爱的时候多看一眼也是恶心，你没有变，变的是他。
长歌虽然不喜欢男人，但说到底人与人的感情总是相通的，玛丽如今受过的痛她也曾经受过，甚至要远甚于玛丽，而且更加可笑——虽然李博文在长歌眼里称得上一文不值，但最起码他们夫妻两个也曾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生下了一个女儿，她呢？她只有一厢情愿而又无比可笑的暗恋，不曾对任何人诉说过，到死也无人知晓，就算卓笙知道又怎样，难道她会因为这样无稽的少女心事而停止自己的野心？她会对我的死有一丝丝的愧疚吗？
不，她不会。长歌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她就是那样的人，李博文出了轨尚且知道哀求玛丽的原谅，而换做是卓笙的话，她那种理直气壮而又无动于衷的表情估计会让长歌以为自己才是做错的那个。
于是长歌听着玛丽的哭声，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玛丽好歹能将自己的委屈对别人诉说，她会得到所有人的同情和支持，而长歌却只能在这个时候借着别人的由头恸哭一场，无人知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玛丽终于停止了哭泣，从长歌的怀中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头发凌乱，她看着长歌，甚至笑了一下，虽然那笑容很勉强：“我现在是不是很丑？让你见笑了。”
长歌盯住了她的脸庞，过了三秒之后也笑了一下：“没有，你永远都好看。”
玛丽只当长歌在哄她，并没有当真，不过心中仍然是感激的，她哭过一场之后虽然仍然是手脚冰凉，但情绪显然平复了不少。
长歌跟她说：“你今晚就在我这里休息吧，我这虽然破，但半张床还是有的，一切事情等天亮之后再说。”
“为什么要等天亮之后再说？”
“因为在凌晨做出的决定总是错的。”
玛丽点点头，想再挤出一个笑容，却失败了，长歌装作没看到，低下了头——不敢看，不忍看，一个痛苦的、社会最底层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看一眼就够了，仿佛再多看一眼，她的目光就像是直接直接剜上了她的伤疤，就已经是对她的不尊重了。
可是玛丽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惊觉了起来：“莹莹还在家里！我得回去看看！她有时候半夜会起来！”
长歌不知道怎么照顾这样特殊的孩子，只听玛丽又说：“以前我每天晚上都陪着她睡的，她有时候半夜睡不安稳会做噩梦，她要是找不到我会出问题的！”
长歌一听这话也不由得担心了起来，连忙对玛丽说：“那我陪你一起回去好了，多个人也多个照应。”
玛丽却拒绝了长歌的陪伴：“不用，我回自己的家而已，你快休息吧，麻烦了你这么久。”
长歌担心的却不是这个，她是担心现在李博文和那个张永丽两个人估计内部也撕够了，李博文大概也会回家，玛丽的脾气一向不好，对李博文尤甚，现在正在气头上，难免会恶语相向，骂出来的话也会倍加难听，她倒是不觉得李博文不该骂，就是担心两个人关系继续交恶可能会对日后的离婚造成阻碍，她也怕两个人会动起手来，李博文虽然软弱，但据她多年看社会新闻的研究来看，越是这种男人一旦动起手来反而更狠，对待体力不如自己的弱女子来说更具危险性。
当然玛丽也不是什么弱女子，但男人和女人动起手来，自然还是女人吃亏。
玛丽却坚决推拒了，不由分说便急匆匆地走了，长歌只能站在门边目送她离开。
“你快回去吧，我没事的，真有事的话我给你打电话就行。”
长歌点了点头，看着玛丽在雪地里疾步而行的身影，忽然觉得眼眶再次热了起来。
后来长歌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这个背影，她总是想，要是我当初跟她一起回去了，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长歌在玛丽走了之后虽然脱衣上了床，却一直没有睡着，翻来覆去地思索着玛丽的事，想着如何帮玛丽离婚，如何能在离婚的时候帮玛丽争取到更多的权益，在离婚之后怎么帮她开始新的生活，她想了很多，想到最后觉得离婚之后的日子越过越有盼头，心里都是欢喜，虽然玛丽现在很痛苦，但也只是暂时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会让玛丽过上更好的生活。
后来她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一个电话再次将她从睡梦中惊醒，长歌一看来电显示，果然是玛丽，立刻接了：“喂？玛丽吗？”
“我……我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