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命运如刀（7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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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悚然一惊, 在这数九寒天里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远胜于她刚刚在睡梦中听到玛丽的声音那次——杀人了？怎么会杀人了呢？玛丽虽然脾气暴躁了一点, 但也不是能下手杀人的主儿啊！
“你先别慌，慢慢来，告诉我怎么回事可以吗？”长歌尽量让自己稳住, 但明显慌乱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这不是杀人不用偿命的末世, 也不是可以草菅人命的古代，现在是法治社会, 遍地都是天网的监控，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再天经地义不过了。
玛丽的声音倒是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尽量保持了平静：“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我直接跟他讲我要离婚, 不想和他多说什么，他却死活不肯离，疯疯癫癫的, 还去厨房拿了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说是要离婚的话就准备自杀，我直接进了莹莹的卧室，他又跟了进来，说我们两个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生下了莹莹……我没忍住, 就推了他一把, 我们两个就打起来了, 他……看起来很可怕, 我失手杀了他……”
长歌此刻脑子转得飞快，短短几十秒已经想了无数抛尸荒野或者代人顶罪的方案，还没想好，就听到玛丽的声音彻彻底底的平静了下来。
“你不要替我操心了，我已经打了120和110，应该很快就会到。”
长歌匆匆挂了电话：“我马上过去。”
事实证明还是长歌快人一步，在这片街区终究还是比警察来得及时，她挂了电话之后就换了衣服赶到了玛丽的家，那时候警察和救护车还没到，一进门便问到了扑天的血腥气，不过她好在有在末世生存过的经验，对尸体和血迹已经可以免疫，忍住厌恶之情进了门。
玛丽在卧室里。
长歌走进去，看到玛丽抱着莹莹正坐在床上，床下的地板上是李博文的尸体，一刀毙命，砍在了脖子上的大动脉上，血甚至溅到了天花板上，玛丽捂住莹莹的眼睛，莹莹不哭也不笑，只是呆滞地靠在玛丽的怀里。
长歌踩过那些血迹，走到玛丽的身边：“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我只是担心莹莹。”
“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莹莹的。”玛丽的身上和脸颊上都是血迹，长歌想拿手把她沾染上的血擦干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越擦越慌乱，到最后眼泪反而再次流了下来，长歌哽咽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一个小时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我就知道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回来，如果你让我跟你一起回来，就肯定不会是这样……”
“傻丫头，这是我应得的，杀人偿命，你别为我哭，有什么好哭的，我只是个杀人犯而已……”
长歌暗暗咬紧了牙关，说话间警察已经到了，一进门便被室内的血腥气给骇住了，李博文已经死的不能再透，唯一的嫌犯正是报警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案情再明朗不过，大过年的还要处理这样的案子，警察也很无奈，只能先将玛丽带回派出所处理，对长歌也进行了一番盘问，长歌只是称自己是玛丽的朋友，受玛丽所托来照顾莹莹的，派出所派了一位女民警来照看莹莹，给长歌也做了笔录，第二天才放她离开。
长歌回到了小孙美发屋，玛丽的房子已经被封锁了起来，这件骇人听闻的杀夫案已经轰动了整片街区，张永丽躲在自己的小院里再也不肯出来，但警察还是在某日带她去做了口供，一时间她和李博文之间的丑事传得人尽皆知，往后数个月的话题都是这件事。
原本应该处在暴风眼中间的长歌却异常的平静。
她准备卖房子了。
她从派出所回来之后还来不及平复心情，就已经去中介机构那里登记了房产信息和店铺信息，挂出牌准备出售，并且同时在报纸上也刊登了售房的消息，之后便去派出所把莹莹接到了自己的身边加以照顾，莹莹没闹没哭的时候还好，发病的时候长歌真是手足无措，只能耐心地哄着，然而她也不是圣人，不能事事全能，只能尽量为之，店里的生意她也顾不上了，只能暂且关了门，还好小沙是个有良心的，在一旁帮了不少忙，在长歌无力照顾莹莹的时候也能从旁相助。
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长歌身上，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房子卖得急，卖不上什么好价钱，但卖家肯付全款，长歌也只能咬牙接受了，小沙对此很不解：“姐，你着急着卖房子干嘛？你以后住哪儿？”
长歌也不知道，但目前她身边最值钱的也就只有这么一套房子了，她只有这么多，而玛丽在看守所里上下打点，乃至请辩护律师，样样都是要花钱的，她没有钱，也没有来快钱的方法，只能这么做。
她请了本市内最好的刑辩律师给玛丽辩护，姓王，是个中年女人，据说从来没输过，最出名的案件是帮一个富二代打赢了一场杀妻案，受到骂声一片，但价钱确实要得高，长歌只希望能够真的帮上忙。她自己则带着莹莹在附近租了一间小房子，才算是安定了下来，房子的条件很差，只有二十平米，独立的浴室和卫生间都没有，而且一下雨就漏水，比小孙美发屋的条件有过之而无不及，但长歌再也找不到比它更便宜的房子了，只能将就着住了下来，时不时还要忍受老鼠和蟑螂的骚扰。
比这更揪心的是莹莹，莹莹身边离不开人，她现在又得为玛丽跑前跑后，根本顾不上照顾莹莹，小沙原本在另一家理发店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但知道了长歌如今的境况之后便辞了工作，来家里帮长歌带孩子。
一个月之后，长歌终于带着王律师见到了玛丽。
玛丽的形象和之前长歌所见的最后一面已经大相径庭。
那时候的玛丽虽然因为家庭的不和与工作的繁忙而显得很憔悴，但那时候的她是有盼头的，有生活的希望的，虽然疲倦，但秀美的脸上也偶尔会绽放出笑容，现在呢？
长歌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认不出玛丽，她剪短了头发，穿着和其他人一模一样的橘黄色服装，灰头土脸的，脸上毫无神采，低垂着头，并不怎么开口说话。
王律师没有给她们两个“互诉衷肠”的机会，抓紧时间及时对玛丽讲了起来，玛丽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待王律师亮出自己的律师身份的时候才终于睁大了眼睛，她没有听王律师讲了些什么，只是一味地看着长歌：“……你帮我请了律师？”
长歌点点头。
王律师对两个人的忽视很有些不满，长歌对她歉然地点了点头：“您先回避一下，我有些话想跟她说，稍等几分钟就好。”
虽然不满，但长歌毕竟也是出了钱的金主，王律师还是听话地出去了。
玛丽终于稍微有些动容：“莹莹现在怎么样？”
“莹莹现在跟我住在一起，我表弟你知道吧——就那个头发五颜六色的那个，别看他平常那个样子，其实人不错，很靠谱的，在家里的时候就老照顾自己妹妹，莹莹被他照顾得很好。”
玛丽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却并不傻，敏锐地注意到了长歌话里的信息：“你和你表弟不都是在店里上班的吗？现在你们一个来找我，一个照顾莹莹，那你的理发店呢？”
长歌打了个哈哈，蒙混了过去：“最近生意不怎么样，关门几天也没什么。”
现在正是农历的二月，很多人过完年都是要剪头发的，正是理发店生意最好的时候。
玛丽不说话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长歌，长歌这些天一直疲惫不堪，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
“律师也是你请的，莹莹也是你照顾的，店也不开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长歌呼吸一窒，瞬间明白了玛丽的意思，她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旋即平静了下来，拿出她的小太妹本色，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权当是个笑容。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我爱干嘛干嘛，你可别管那么宽。”
玛丽摇了摇头，再度低下了头，长歌顿了几秒，又笑道：“那你猜猜为什么呗。”
玛丽说：“我知道。”
“那你说说呗。”
玛丽一瞬间涨红了脸：“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这有什么不知道怎么说的！”长歌做出毫不在意、无所畏惧的样子，大大咧咧地笑了一下，“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处对象，这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
玛丽万万没想到长歌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脸更红了，甚至有一种无地自容地窘迫：“我们都是女的……”
“女的怎么了？现在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你懂不懂，外边儿现在好多国家都能同性结婚了，等你出来了，我就带你出去看看，多开开眼界。”
“我也没什么好的……”
“我也不怎么样，你别嫌弃我就行。”
玛丽看着长歌那张青春靓丽却又疲惫不堪的脸，很想笑一下，但眼泪却终于还是先一步夺眶而出了。
长歌悚然一惊, 在这数九寒天里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远胜于她刚刚在睡梦中听到玛丽的声音那次——杀人了？怎么会杀人了呢？玛丽虽然脾气暴躁了一点, 但也不是能下手杀人的主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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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的声音倒是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尽量保持了平静：“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我直接跟他讲我要离婚, 不想和他多说什么，他却死活不肯离，疯疯癫癫的, 还去厨房拿了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说是要离婚的话就准备自杀，我直接进了莹莹的卧室，他又跟了进来，说我们两个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生下了莹莹……我没忍住, 就推了他一把, 我们两个就打起来了, 他……看起来很可怕, 我失手杀了他……”
长歌此刻脑子转得飞快，短短几十秒已经想了无数抛尸荒野或者代人顶罪的方案，还没想好，就听到玛丽的声音彻彻底底的平静了下来。
“你不要替我操心了，我已经打了120和110，应该很快就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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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还是长歌快人一步，在这片街区终究还是比警察来得及时，她挂了电话之后就换了衣服赶到了玛丽的家，那时候警察和救护车还没到，一进门便问到了扑天的血腥气，不过她好在有在末世生存过的经验，对尸体和血迹已经可以免疫，忍住厌恶之情进了门。
玛丽在卧室里。
长歌走进去，看到玛丽抱着莹莹正坐在床上，床下的地板上是李博文的尸体，一刀毙命，砍在了脖子上的大动脉上，血甚至溅到了天花板上，玛丽捂住莹莹的眼睛，莹莹不哭也不笑，只是呆滞地靠在玛丽的怀里。
长歌踩过那些血迹，走到玛丽的身边：“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我只是担心莹莹。”
“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莹莹的。”玛丽的身上和脸颊上都是血迹，长歌想拿手把她沾染上的血擦干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越擦越慌乱，到最后眼泪反而再次流了下来，长歌哽咽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一个小时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我就知道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回来，如果你让我跟你一起回来，就肯定不会是这样……”
“傻丫头，这是我应得的，杀人偿命，你别为我哭，有什么好哭的，我只是个杀人犯而已……”
长歌暗暗咬紧了牙关，说话间警察已经到了，一进门便被室内的血腥气给骇住了，李博文已经死的不能再透，唯一的嫌犯正是报警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案情再明朗不过，大过年的还要处理这样的案子，警察也很无奈，只能先将玛丽带回派出所处理，对长歌也进行了一番盘问，长歌只是称自己是玛丽的朋友，受玛丽所托来照顾莹莹的，派出所派了一位女民警来照看莹莹，给长歌也做了笔录，第二天才放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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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应该处在暴风眼中间的长歌却异常的平静。
她准备卖房子了。
她从派出所回来之后还来不及平复心情，就已经去中介机构那里登记了房产信息和店铺信息，挂出牌准备出售，并且同时在报纸上也刊登了售房的消息，之后便去派出所把莹莹接到了自己的身边加以照顾，莹莹没闹没哭的时候还好，发病的时候长歌真是手足无措，只能耐心地哄着，然而她也不是圣人，不能事事全能，只能尽量为之，店里的生意她也顾不上了，只能暂且关了门，还好小沙是个有良心的，在一旁帮了不少忙，在长歌无力照顾莹莹的时候也能从旁相助。
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长歌身上，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房子卖得急，卖不上什么好价钱，但卖家肯付全款，长歌也只能咬牙接受了，小沙对此很不解：“姐，你着急着卖房子干嘛？你以后住哪儿？”
长歌也不知道，但目前她身边最值钱的也就只有这么一套房子了，她只有这么多，而玛丽在看守所里上下打点，乃至请辩护律师，样样都是要花钱的，她没有钱，也没有来快钱的方法，只能这么做。
她请了本市内最好的刑辩律师给玛丽辩护，姓王，是个中年女人，据说从来没输过，最出名的案件是帮一个富二代打赢了一场杀妻案，受到骂声一片，但价钱确实要得高，长歌只希望能够真的帮上忙。她自己则带着莹莹在附近租了一间小房子，才算是安定了下来，房子的条件很差，只有二十平米，独立的浴室和卫生间都没有，而且一下雨就漏水，比小孙美发屋的条件有过之而无不及，但长歌再也找不到比它更便宜的房子了，只能将就着住了下来，时不时还要忍受老鼠和蟑螂的骚扰。
比这更揪心的是莹莹，莹莹身边离不开人，她现在又得为玛丽跑前跑后，根本顾不上照顾莹莹，小沙原本在另一家理发店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但知道了长歌如今的境况之后便辞了工作，来家里帮长歌带孩子。
一个月之后，长歌终于带着王律师见到了玛丽。
玛丽的形象和之前长歌所见的最后一面已经大相径庭。
那时候的玛丽虽然因为家庭的不和与工作的繁忙而显得很憔悴，但那时候的她是有盼头的，有生活的希望的，虽然疲倦，但秀美的脸上也偶尔会绽放出笑容，现在呢？
长歌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认不出玛丽，她剪短了头发，穿着和其他人一模一样的橘黄色服装，灰头土脸的，脸上毫无神采，低垂着头，并不怎么开口说话。
王律师没有给她们两个“互诉衷肠”的机会，抓紧时间及时对玛丽讲了起来，玛丽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待王律师亮出自己的律师身份的时候才终于睁大了眼睛，她没有听王律师讲了些什么，只是一味地看着长歌：“……你帮我请了律师？”
长歌点点头。
王律师对两个人的忽视很有些不满，长歌对她歉然地点了点头：“您先回避一下，我有些话想跟她说，稍等几分钟就好。”
虽然不满，但长歌毕竟也是出了钱的金主，王律师还是听话地出去了。
玛丽终于稍微有些动容：“莹莹现在怎么样？”
“莹莹现在跟我住在一起，我表弟你知道吧——就那个头发五颜六色的那个，别看他平常那个样子，其实人不错，很靠谱的，在家里的时候就老照顾自己妹妹，莹莹被他照顾得很好。”
玛丽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却并不傻，敏锐地注意到了长歌话里的信息：“你和你表弟不都是在店里上班的吗？现在你们一个来找我，一个照顾莹莹，那你的理发店呢？”
长歌打了个哈哈，蒙混了过去：“最近生意不怎么样，关门几天也没什么。”
现在正是农历的二月，很多人过完年都是要剪头发的，正是理发店生意最好的时候。
玛丽不说话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长歌，长歌这些天一直疲惫不堪，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
“律师也是你请的，莹莹也是你照顾的，店也不开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长歌呼吸一窒，瞬间明白了玛丽的意思，她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旋即平静了下来，拿出她的小太妹本色，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权当是个笑容。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我爱干嘛干嘛，你可别管那么宽。”
玛丽摇了摇头，再度低下了头，长歌顿了几秒，又笑道：“那你猜猜为什么呗。”
玛丽说：“我知道。”
“那你说说呗。”
玛丽一瞬间涨红了脸：“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这有什么不知道怎么说的！”长歌做出毫不在意、无所畏惧的样子，大大咧咧地笑了一下，“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处对象，这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
玛丽万万没想到长歌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脸更红了，甚至有一种无地自容地窘迫：“我们都是女的……”
“女的怎么了？现在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你懂不懂，外边儿现在好多国家都能同性结婚了，等你出来了，我就带你出去看看，多开开眼界。”
“我也没什么好的……”
“我也不怎么样，你别嫌弃我就行。”
玛丽看着长歌那张青春靓丽却又疲惫不堪的脸，很想笑一下，但眼泪却终于还是先一步夺眶而出了。